悬空山,主殿广场。
原本用于弟子晨练与集会的广阔广场,此刻气氛庄严肃穆。以“九宫混沌基”阵图铺设的地面,那些自然衍生的玄奥石纹在今日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流淌着微弱的混沌光晕。广场中央,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此刻悬浮着一尊庞然大物。
那并非实体鼎炉,而是一座完全由能量构筑、介于虚实之间的巨大烘炉虚影。炉高三丈,通体呈现混沌之色,炉壁之上,日月星辰、地火水风、万物生灭的景象如同走马灯般流转不息,散发出一种包容万物、演化乾坤的浩瀚道韵。这正是林默以其涅盘后的混沌道种为核心,引动宗门大阵与地脉星力,临时构筑的“混沌烘炉”!
林默立于烘炉正前方,黑袍无风自动。铁冠长老与星瑶仙子分立于他身后左右,再往后,是所有悬空山弟子,按照修为与职司,整齐列队,鸦雀无声。每一名弟子的脸上,都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他们知道,今日将要参与的,绝非寻常的炼器,而是关乎宗门命运,甚至可能决定未来对抗“归墟”成败的关键一步。
林默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他的声音平静,却如同洪钟大吕,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弟子耳中,直抵心神。
“诸位门人。”林默开口,打破了沉寂,“黑陨星带之事,尔等已知。‘归墟’之力,正在我等卧榻之侧,筑巢砺兵,其势汹汹,其意昭昭。坐以待毙,非我悬空山之道;贸然出击,亦非智者所为。”
他抬手,指向那缓缓旋转的混沌烘炉虚影。
“此炉,名为‘混沌’。今日,我等便以此炉为基,以宗门上下之心血神魂为火,以云渺星域之灵脉星力为薪,为我悬空山,炼一柄足以斩破黑暗、涤荡寰宇的……护道之剑!”
他的话语,瞬间点燃了所有弟子眼中的火焰。
铁冠长老踏前一步,声若雷霆:“宗主!您就下令吧!要老子们怎么做?是炼剑还是炼甲?老子第一个把这条命填进炉子里去!”
星瑶仙子虽未言语,但周身星辉已然不由自主地流转起来,表明了她的决心。
林默微微摆手,示意铁冠稍安勿躁。他继续说道:“非是炼寻常之剑甲。此次所炼,乃‘阵’。一座足以覆盖我悬空山宗门,并能随我等征伐星海、克制‘归墟’的……‘混沌万化归墟大阵’之基!”
“此阵之基,需海量承载混沌道韵与星力的载体。单凭我一人,或凭炼器殿少数几人,耗时太久。故而,今日需举宗之力,共铸此基!”
他目光转向铁冠:“铁冠师叔。”
“属下在!”
“你率领所有体修及土行、金行弟子,负责熔炼处理联盟送来及我等自行采集的所有基础灵材,剔除杂质,精炼其华,将其化为最精纯的‘混沌灵锭’。此乃筑阵之砖石,需至纯至坚,容不得半分马虎。”
“得令!”铁冠长老抱拳怒吼,立刻转身,点齐麾下弟子,在广场一侧,早已架设好的数百座临时熔炉前,开始催动真火,熔炼堆积如山的各种矿石、灵木。一时间,烈焰升腾,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炽热的气浪席卷开来。
“星瑶。”
“妾身在。”星瑶仙子翩然上前。
“你率领所有修行星辰之法及神识敏锐的弟子,负责引导周天星力,并将其与我之混沌道韵融合,化作‘混沌星墨’。同时,以神念为笔,以此‘星墨’,在所有炼制好的‘混沌灵锭’之上,铭刻‘万化归墟阵’的基础符文。此乃阵基之灵,符文之精准,能量之融贯,关乎大阵成败。”
“星瑶领命。”星瑶仙子肃然应下,带领一众弟子来到广场另一侧。她盘膝坐于虚空,双手引诀,头顶“周天星辰聚灵大阵”垂落的星辉骤然浓郁了数倍,如同银河倒灌,在她身前汇聚。同时,林默分出一缕精纯的混沌道韵,融入那璀璨星辉之中,使其化为一滩流动的、闪烁着混沌星光的奇异“墨汁”。众多弟子则屏息凝神,以神念牵引“星墨”,开始在铁冠那边源源不断送来的、温热的“混沌灵锭”上,小心翼翼地铭刻起复杂无比的阵纹。
林默自己,则坐镇于中央的“混沌烘炉”之前。他双手虚按,丹田内混沌道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磅礴的混沌星力奔涌而出,注入烘炉虚影之中。烘炉的光芒愈发炽盛,炉内仿佛自成一方混沌世界,开始产生一股强大的、针对特定能量与道韵的吸力。
“所有弟子听令!”林默的声音再次响起,“无论尔等正在熔炼灵材,亦或铭刻符文,需谨守心神,将自身对宗门的归属之念,对‘归墟’的御敌之志,对大道的前行之愿,尽数融入手中之事,心中之念!尔等之心念,便是点燃这‘混沌烘炉’,淬炼阵基的……最后一把火!”
此言一出,所有弟子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原来宗主是要集全宗弟子之心念意志,与灵材符文融为一体,共同铸就这护道大阵之基!
刹那间,整个广场的氛围为之一变。
铁冠长老那边,弟子们捶打熔炼灵材的动作,不再仅仅是机械的劳动,每一次挥锤,都仿佛带着对家园的守护,对敌人的愤怒,眼神专注而坚定。
星瑶仙子那边,弟子们铭刻符文的神念,不再仅仅是精准的控制,每一笔勾勒,都仿佛倾注了对未来的期盼,对宗门的忠诚,神色肃穆而虔诚。
一丝丝、一缕缕无形无质,却真实不虚的信念之力,开始从每一位弟子身上升腾而起,如同百川归海,向着中央那尊“混沌烘炉”汇聚而去!
烘炉虚影得到这磅礴信念之力的灌注,猛地一震!炉壁上的万物生灭景象流转速度骤然加快,炉内那方混沌世界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变得更加真实、更加灵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而浩瀚的力量,以烘炉为中心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广场,甚至波及到整个悬空山宗门!
在这股力量的笼罩下,铁冠长老那边的弟子们发现,自己熔炼灵材的效率莫名提升,真火似乎更加听话,灵材中的杂质剔除得更加彻底。
星瑶仙子那边的弟子们则感到,自己铭刻符文时神识更加清明流畅,与那“混沌星墨”的契合度更高,刻画出的阵纹仿佛自然带着一丝灵性。
而所有弟子,都感到自身消耗的心神与力量,在这股温暖浩瀚的力量滋养下,正在快速恢复,甚至隐隐有所精进!
“这……这是……”一名正在铭刻符文的女弟子忍不住低声惊呼,她看着自己手下那块刚刚完成、流光溢彩的“混沌灵锭”,感觉它仿佛活了过来,与自己心意相通。
铁冠长老一边挥舞着巨大的锻锤,一边哈哈大笑:“感觉到了吗?小子们!这就是咱们悬空山的心!是咱们的魂!都给老子加把劲,别辜负了这番造化!”
星瑶仙子美眸中异彩连连,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尊“混沌烘炉”正在以一种玄妙的方式,将全宗弟子的信念、力量、以及宗主那浩瀚的混沌道韵,还有周天星力、地脉灵气,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进行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淬炼与升华。这已非单纯的炼器,而是一场集体的悟道,一场精神的洗礼,一场将悬空山意志实体化的神圣仪式!
林默坐于烘炉之前,感受着那汇聚而来的、磅礴而纯粹的信念洪流,即便是以他如今的心境,也不由得为之动容。他能“看”到,那尊虚幻的烘炉内部,无数承载着弟子们心念与混沌星芒的“混沌灵锭”正在形成,它们不再是死物,而是仿佛拥有了共同的脉搏,与整个悬空山,与他林默,血脉相连。
时间在这场宏大的集体炼器中缓缓流逝。
当最后一块铭刻完毕的“混沌灵锭”被星瑶仙子以神念送入“混沌烘炉”,当铁冠长老那边最后一座熔炉的火光渐渐熄灭,当所有弟子都感到一种心神与力量高度凝聚后的微微疲惫与巨大充实感时——
“嗡——”
“混沌烘炉”发出了自构筑以来最强烈的一次震动!
炉身光华内敛,炉壁上的万象流转逐渐平息。炉盖(虚影)缓缓开启,没有炽热的气浪,没有刺目的宝光,只有一片温润如水、却又沉重如山的混沌色光辉,从炉内弥漫开来。
在那光辉之中,三千六百块巴掌大小、形状规整、通体呈现出混沌色泽、表面流淌着星辰光点与无数细密玄奥符文的新型“砖石”,缓缓飞出,悬浮于空。
它们看似朴实无华,但每一块都散发着与悬空山宗门浑然一体的气息,蕴含着精纯的混沌星力,更承载着全体悬空山弟子不屈的意志与守护的决心!
林默缓缓起身,看着这三千六百块凝聚了全宗心血的“混沌阵基”,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阵基已成。”
他抬手,轻轻一挥。
“落!”
三千六百块混沌阵基如同受到无形之手的牵引,化作道道流光,飞向宗门各处预设的节点,悄无声息地融入地面、殿宇、山体之中。
刹那间,整个悬空山宗门微微一震!
笼罩宗门的“周天星辰聚灵大阵”星辉骤然变得更加凝练深邃,仿佛镀上了一层混沌的底色。宗门内流转的灵气,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厚重与韧性。所有弟子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脚下这片土地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与归属感,油然而生。
铁冠长老感受着周围气息的变化,用力握了握拳,咧嘴笑道:“成了!老子感觉,现在咱们这悬空山,才算真正有了根!有了魂!”
星瑶仙子轻抚着身旁主殿的廊柱,感受着其中流淌的、与自己同源的力量,轻声道:“此阵基已成,只待宗主日后填入核心阵眼,便可真正化为守护宗门的‘混沌万化归墟大阵’。届时,纵有万千暗影来袭,我悬空山亦固若金汤。”
林默负手而立,望向远方星空,那里是黑陨星带的方向。
烘炉已燃,薪火相传。
悬空山的剑,已然铸就了最坚实的剑脊。
接下来,便是开锋之时。
而目标,直指那遥远的黑暗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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