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眩晕感与肉身被强行撕裂又重组的痛苦,远超林夜的预计。那强行开辟的通道极不稳定,充满了规则乱流,仿佛要将每一个闯入者都碾磨成最基础的粒子。混沌色的光芒与罗盘的金辉激烈交织,勉强包裹住众人,在光怪陆离、支离破碎的维度夹缝中疯狂颠簸、旋转。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轰!”
众人如同被巨浪抛上岸的鱼,重重地砸落在坚硬的物体表面。猛烈的冲击力让除了林夜之外的所有人都瞬间失去了意识,就连冰刃尉官也在闷哼一声后,嘴角溢出一缕淡蓝色的能量血液,昏死过去。
林夜强忍着灵魂层面的震荡和身体的剧痛,第一时间撑起身体,创世之核光芒流转,迅速平复着体内翻腾的气血。他警惕地环顾四周。
他们落在一片巨大的、如同岛屿般的浮空残骸之上。这残骸似乎是某个巨型星舰的舰桥部分,断裂处露出扭曲的金属骨架和熄灭的能量管道,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由宇宙尘埃和奇异真菌构成的灰白色“土壤”。头顶不再是遗迹那稳定的穹顶,而是碎星渊那永恒变幻、充斥着扭曲极光和破碎规则的天空,只是这里相对“平静”,空间乱流要微弱许多。
脚下是冰冷的金属,远处是望不到边的、漂浮在虚空中的其他残骸,大小不一,形态各异,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融入那片病态的彩色极光之中。他们仿佛置身于一片死亡的、凝固的海洋中的一座孤岛。
暂时安全了……但危机四伏。
林夜迅速检查了一下队员的情况。那两名秩序之刃队员和三名研究员都只是力竭和轻微撞击伤,昏迷不醒但暂无生命危险。然而,当他检查冰刃尉官时,眉头紧紧皱起。
她的伤势远比看起来严重。不仅仅是内腑震荡,更有一股阴冷的、充满了“否定”与“侵蚀”意味的规则级伤害,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她的灵能核心和灵魂层面,正在持续不断地瓦解她的生机。这并非物理攻击所致,更像是被那“概念噬灭体”的力量边缘擦中,或者是在穿越不稳定通道时,被某种高维度的规则碎片所伤。常规的灵能治疗手段对此效果甚微。
林夜没有犹豫。他扶起冰刃尉官,让她靠在自己身前,一只手按在她背心灵能核心的位置,另一只手托着界标罗盘。
创世之核的力量被他小心翼翼地引导出来,混合着罗盘散发出的、那丝与家乡宇宙同源的稳定规则之力,化作一股温和而包容的混沌色光流,缓缓注入冰刃尉官体内。
这不是粗暴的驱散或修复,而是更本质的 “覆盖” 与 “调和”。
他以自身对“平衡”的理解,去“说服”那些侵蚀冰刃的异种规则,将它们从“破坏”的状态,引导向“中立”甚至转化为滋养她本源的微弱能量。这个过程精妙而耗神,需要他对力量掌控达到极致,稍有差池,反而可能加速冰刃的崩溃。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夜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眼神专注,没有丝毫动摇。混沌色的光芒在冰刃尉官周身流转,她体内那阴冷的侵蚀力量如同遇到克星,开始缓慢地消退、瓦解。她苍白如纸的脸色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紧蹙的眉头也微微舒展。
终于,当最后一丝异种规则被化解,冰刃尉官猛地咳嗽了几声,悠悠转醒。她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温暖而浩瀚的力量正从背后支撑着自己,驱散了那彻骨的冰寒与虚无感。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但随之而来的虚弱感让她几乎无法动弹。
“别动,你的规则之伤刚稳定。”林夜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冰刃尉官身体一僵,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遗迹、异宇宙来客、界标罗盘、绝境逃亡……她猛地回头,对上了林夜那双深邃的眼眸。复杂的神色在她眼中闪过,有警惕,有审视,但更多的,是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激与困惑。
他救了她。用她无法理解的方式,治愈了连秩序之刃高阶医师都未必能处理的规则伤害。
“……谢谢。”最终,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了这两个字,打破了沉默。这是她作为秩序之刃尉官的教养,也是此刻最真实的感受。
“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林夜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站起身,将界标罗盘举到眼前,眉头微蹙,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冰刃尉官也挣扎着坐起,靠在一块扭曲的金属板上,默默运转心法恢复灵能,同时观察着周围环境和林夜的动作。她看到那暗金色的罗盘在林夜手中,指针不再胡乱摆动,而是指向某个固定的、深邃的远方,微微震颤着,散发出柔和而坚定的光芒。
“我们……现在在哪里?”她问道。
“碎星渊深处,某块相对稳定的浮空残骸上。具体坐标不明,但……”林夜的目光从罗盘上移开,望向那指针所指的、被无数破碎规则和残骸遮蔽的远方,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罗盘感应到了……一个相对‘稳定’且‘遥远’的坐标锚点。其规则波动,与我家乡宇宙相似度极高。”
冰刃尉官心中一震。回家!这个异宇宙来客的目标如此明确,并且似乎真的找到了方向!
然而,就在这时,林夜脸色猛地一变!他手中的界标罗盘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指针疯狂摇摆,不再是稳定的指向,而是散发出急促的、代表警告的红色光芒!
与此同时,一股庞大、冰冷、充满了绝对秩序与无情审判意味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巨网,骤然从极其遥远的虚空深处扫过这片残骸孤岛!
这股意念之强,远超冰刃尉官,甚至远超她所见过的任何灵能主宰!它不带任何情感,只有纯粹的检测、分析、与……锁定!
“是‘净化之眼’!”冰刃尉官失声惊呼,脸上血色尽失,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至高议会的终极监测系统!它……它锁定我们了!一定是遗迹的异常能量爆发和我们刚才的空间跳跃,引起了它的注意!”
林夜也感受到了那股意念的可怕。它不像“万机之主”那样充满扭曲的欲望,而是另一种极致的、冰冷的、仿佛代表着整个宇宙规则本身的排斥与抹杀意志!在这股意志面前,他感觉自己如同暴露在聚光灯下的细菌,无所遁形!
“净化之眼……是什么?”林夜沉声问道,全力运转创世之核,试图干扰和隔绝那股锁定扫描。
“是……是至高议会用来监控整个宇宙‘灵能和谐’的终极武器……据说它与宇宙本源规则连接,能够检测并标记任何‘异常’与‘不谐’……被它标记的目标……会被列入最高优先级的‘净化序列’……‘秩序之刃’的核心部队会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清除……”冰刃尉官的声音带着绝望,“我们……我们完了……”
那股冰冷的意念在残骸上空盘旋、聚焦,仿佛一只无形的眼睛正在缓缓睁开,即将降下毁灭的审判。
林夜看着手中疯狂报警的界标罗盘,又感知了一下那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悬于头顶的“净化之眼”的注视,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逃避和隐藏,似乎已经无效。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脸色苍白的冰刃尉官,以及周围依旧昏迷的队员。
“看来,想安静地离开,是不可能的了。”林夜的声音冰冷下来,带着一丝决然的战意,“既然它找上门来了……”
他缓缓站起身,创世之核的光芒不再内敛,而是如同苏醒的太古星核,开始散发出包容万物却又凌驾其上的浩瀚气息。界标罗盘在他掌心悬浮,金辉与混沌光交织。
“……那就让它看看,什么是它无法‘净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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