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碾过厂区门口的碎石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是在给这场午夜会面奏乐。林薇把车停在锈迹斑斑的铁门旁，程青芜率先跳下车，短棍在掌心转了个圈，铜环“哗啦”作响：“这地方比我坐牢的黑塔监狱还破，耗子进来都得迷路。”
余双安推开车门，晚风裹挟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灌进鼻腔，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冯砚秋和苏烬寒一左一右护在他两侧，战术靴踩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惊起几只飞虫。远处的厂房黑黢黢的，只有主楼二层亮着盏孤灯，像只窥视的独眼。
“系统，环境扫描，有埋伏没？”余双安压低声音，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扶手下的麻醉枪扳机。
“正在扫描……哔！检测到高浓度人工合成香氛分子，主要成分为依兰依兰、零陵香豆，并混合了微量蓖麻毒素衍生物！具有神经干扰特性！来源指向正前方主楼二层！弗丽嘉肯定在里面，还带了‘料’！”系统快速汇报，语气带着一丝嫌弃，“另外，检测到多个低频声波源，疑似通信干扰设备正在运行。叶晴雪方向传来高频振动信号，分析为金属剧烈碰撞及枪械击发声，交战激烈！”
“你这升级了？还能分析成分和声谱了？”余双安挑眉。
“本系统虽残，但基础传感器还在努力工作！刚才靠近工厂时吸收了逸散的冲突能量，短暂提升了分析精度！”系统有点小得意，“宿主，这香味闻多了可能真会变傻，建议物理隔绝！”
“……”余双安默默从轮椅侧袋掏出一个备用口罩戴上，“现在呢？”
“效果显着！宿主智商保住啦！”
四人呈战术队形往主楼推进。走到主楼门口，程青芜刚想踹门，冯砚秋却抬手制止。她侧耳倾听片刻，指尖在门框上轻轻一敲，发出极轻微的“哒”声。
“门轴有额外承重，强行破门会触发警报或陷阱。”冯砚秋低声道，随即从战术腰包里取出一个薄如蝉翼的金属片，小心翼翼地从门缝滑入，轻轻一别。“咔哒”一声轻响，门锁解除。她缓缓推开门，扬起的灰尘在月光下翻腾。
主楼大厅空旷，只有正中央摆着面落地镜。弗丽嘉背对着他们站在镜前，黑色丝绒裙摆在地板上铺开。她正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涂着唇釉，从镜中瞥见众人进来，嘴角勾起一抹慵懒而危险的笑：“余少爷真是守时。看来，我对你的吸引力，比想象中更大？”
余双安示意林薇停下轮椅，保持安全距离：“弗丽嘉，你的香水品味还是这么……具有攻击性。战神殿是没钱给你买高级货，还是你觉得这种混合了毒素的廉价香精能增加你的魅力？”
弗丽嘉涂唇釉的手顿了顿，镜中的眼神瞬间冷了一分，随即又化为更浓的笑意。她转过身，红唇在惨白灯光下妖异非常：“余少爷说笑了。这只是我的一点小爱好，毕竟……美丽总是带刺的，不是吗？”她缓步向前，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大厅里回荡，带着某种压迫感，“倒是你，带了这么多可爱的保镖，是担心我对你做什么？还是……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对一身化学武器味道的女人没兴趣。”余双安语气平淡，“直接点，你约我来，不是为了交流香水心得吧？”
“当然不是。”弗丽嘉在距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既在谈话舒适区内，又随时可以发动攻击或后撤，“我只是想和你玩个游戏，余少爷。一个关于选择和忠诚的游戏。”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冯砚秋，“比如，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冯女士这样的人物，会甘心在你身边当个保镖？她真正畏惧的，又是什么？”
冯砚秋面无表情，但按在短刃上的指节微微发白。
“挑拨离间？太老套了。”余双安嗤笑，“不如说说你的价码。战神殿内部斗得你死我活，奥丁和宙斯都快打出狗脑子了，你这位‘爱与美’之神，找到新靠山了？”
弗丽嘉掩唇轻笑，眼神却锐利如刀：“余少爷消息真灵通。不过，真正的赢家总是善于在混乱中下注。我确实有个提议：你我合作。你帮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告诉你冯砚秋拼命隐藏的秘密，甚至……关于你父亲病情的另一种解法，如何？据我所知，高家和薛家的药，成功率可并非他们宣传的那么高。”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尖叫：“宿主！高频能量接近！三点钟方向，楼梯口！”
几乎在系统报警的同时，李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楼梯阴影处猛扑而出，目标直取余双安！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完全没有多余的花哨，军靴蹬地发力，身体低俯，一拳直轰，劲风凌厉，显示出极其扎实的格斗功底和爆发力！
“掩护！”冯砚秋厉喝一声，反应快如闪电，瞬间判断出李旭的攻击路线和力道绝非程青芜或林薇能硬接。她不退反进，侧身切入余双安与李旭之间，左手化掌为刀，精准地劈向李旭的手腕脉门，试图迫使对方变招；右手已握紧短刃，蓄势待发！
李旭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料到冯砚秋的应对如此老辣精准。但他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变招极快！拳势不收，只是手腕微沉，化拳为爪，反扣冯砚秋的手刀！同时左腿如同钢鞭般无声无息地扫向冯砚秋的下盘，攻势狠辣连贯！
“砰！”冯砚秋格挡的小臂与李旭的腿骨硬撼一记，发出沉闷的响声。两人一触即分，各自退后半步，眼神中都充满了凝重和审视。
“高手。”李旭甩了甩手腕，眼神像鹰一样锁定冯砚秋，“你不是普通保镖。这军中擒拿的路子，改得挺狠。”
冯砚秋短刃横在胸前，声音冰冷：“你也不像只是个莽夫。”
“废话少说！”李旭低吼一声，再次扑上！这一次，他的攻势更加凶猛，拳、肘、膝、腿并用，动作简洁高效，每一击都直奔要害，充满了战场搏杀的实用主义风格！更可怕的是他的战斗直觉，往往能预判到冯砚秋的闪避路线，提前进行封堵！
冯砚秋则展现出另一种风格的极致！她的动作更灵活，闪避迅捷，短刃如同毒蛇吐信，每每在格挡或闪避的间隙刺出，角度刁钻，逼得李旭不得不回防。两人在大厅中央急速交手，拳脚碰撞声、刀刃破空声不绝于耳，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化为两道模糊的身影！战术靴在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音，扬起的灰尘弥漫在空中。
程青芜想上前帮手，却被李旭带来的两个精英护卫死死缠住。苏烬寒和林薇也被其他黑衣人挡住，一时无法脱身。
余双安看得心惊肉跳，他知道冯砚秋很强，但李旭这种从血火中锤炼出的战斗机器，其压迫感实在惊人！
“宿主！检测到超高强度生物能量反应！源自李旭！这绝对是男主角级别的能量波动！扫描匹配度急剧上升！92%...95%...98%！！”系统在他脑中疯狂尖叫，“机会啊宿主！快！嘲讽他！激怒他！让他对你产生必杀意志！这是触发回归条件的最佳时机！等他杀了你，你就能回家啦！”
回家……余双安看着眼前激烈的搏杀，又想起自己穿越后这一连串的倒霉事，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心头。对啊，死了就能回去了！这破剧情谁爱走谁走！
他猛地一拍轮椅扶手，趁着冯砚秋和李旭又一次硬撼后分开的间隙，用尽平生最大的嘲讽力气，对着李旭嘶吼：“李旭！你就是苏琳身边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仗着苏老爷子的怜悯才有点用处！你以为苏琳真看得上你？她连正眼都懒得瞧你！你除了会咬人还会什么？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连你效忠的战神殿都快把你当弃子了！废物！”
这些话恶毒无比，句句戳在李旭最痛的地方！李旭的动作猛地一滞，双眼瞬间充血变红，额头青筋暴起，那副冷静战斗的模样彻底被疯狂的怒火取代！一股难以形容的、狂暴无比的能量波动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你！找！死！”李旭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完全无视了面前的冯砚秋，像是疯了一样，将所有力量灌注于右拳，带着撕裂一切的恐怖气势，猛地砸向轮椅上的余双安！这一拳的速度和力量，远超之前！
“检测到超高能级毁灭性能量冲击！锁定宿主！回归条件即将满足！！”系统兴奋地尖叫。
就在这一刻，系统的提示音陡然变得尖锐而急促：“警告！紧急插入信息！现实世界紧急通报！宿主原世界父亲确诊癌症晚期，已出现严重腹水及多器官功能衰竭！本世界余家主同样病症急剧恶化，生命体征极度不稳！薛家与高家联合研发的特效药已进入最终临床试验阶段，数据显示对该型癌症有效率98%！宿主！你必须活下去！只有活下去，获取特效药，我才能尝试进行跨时空药物传输！两位父亲才有救！宿主！选择生存！！”
父亲……两个世界父亲苍白虚弱的脸庞瞬间重叠着涌入余双安的脑海！那冰冷的求死意念如同被烈日照射的冰雪般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到极致的求生欲！不！他不能死！他死了，两个世界的父亲就都没希望了！
“不——！”余双安发出一声嘶吼，拼命想要操控轮椅后退，但李旭那含怒的、快如闪电的一拳已然到了面前！拳风压得他脸颊生疼，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宿主！！！”系统发出近乎破音的尖鸣，“核心保命协议强制启动！耗尽所有储备能量！！！”
嗡——！
一道极其微弱、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淡蓝色光膜瞬间在余双安面前一闪而逝！
“砰！！！”
李旭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光膜之上！想象中的头颅碎裂并未发生，但那恐怖的力量并未被完全抵消，只是被偏转了方向，并透过光膜传递过去！余双安连人带轮椅被一股巨力猛地掀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眼前阵阵发黑。
“宿主！能量耗尽……进入强制休眠……”系统的声音微弱得如同呓语，随即彻底沉寂下去。口袋里的手机屏幕瞬间暗了下去，变得冰冷。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少爷！”冯砚秋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扑向余双安。
李旭愣了一下，他分明感觉自己的拳头在最后时刻被一股奇怪的力量阻滞并偏斜了少许，否则余双安绝无生还可能。但他来不及细想，冯砚秋的短刃已经带着凄厉的风声刺到面前！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巨响，正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得粉碎！木屑纷飞中，苏琳的身影裹挟着夜风闯入，黑色长裙因高速移动而猎猎作响。她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全场，精准地锁定在李旭身上。
“李！旭！”苏琳的声音冰冷彻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谁给你的胆子动我的人？！”
李旭动作一僵，猛地回头，看到苏琳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狂怒并未完全消退：“琳琳！他……”
“闭嘴！”苏琳厉声打断，一步上前，竟是毫不畏惧地直接切入李旭和冯砚秋之间。她抬手，精准无比地格开李旭再次试图抓向余双安的手，眼神锐利如刀锋，“我的合作伙伴，还轮不到你来处置！立刻带着你的人，滚！”
“合作伙伴？”李旭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神更加偏执，“琳琳！你知不知道他在背后都做了些什么？他差点毁了战神殿！他只是在利用你！”
“那是我的事。”苏琳语气强硬，带着居高临下的疏离，“李旭，认清你的身份。你是我爷爷派来的保镖，仅此而已。我的决策，不需要向你解释，更不容你质疑和破坏！现在，立刻，执行命令，撤离！”
李旭死死攥紧拳头，手背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看看重伤倒地的余双安，又看看面色冰寒、态度决绝的苏琳，眼中翻滚着愤怒、不甘、嫉妒和一丝被羞辱的痛苦。最终，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猛地挥手：“我们走！”
他带着残余的手下，迅速从后门撤离，消失在黑暗中。
苏琳这才快步走到余双安身边蹲下，检查他的伤势，眉头紧锁：“怎么样？死不了吧？”
余双安又咳出一口血沫，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差点……就被你那忠犬送走了……谢了……”
“别谢太早。”苏琳检查完，确定没有致命伤，松了口气，但语气依旧冷淡，“记住，我救你是因为你对我还有用。我们的合作还没结束。”她站起身，对冯砚秋道，“尽快送他回去治疗。”
冯砚秋点头，和林薇一起小心翼翼地将余双安扶起。
程青芜解决了最后一个对手，拄着短棍喘气：“妈的，这李旭真是条疯狗！”
苏琳瞥了一眼破碎的正门和满地狼藉，眼神微暗。她走到那面落地镜前，从碎裂的镜框里抠出一个微型发射器，捏在指尖看了看：“弗丽嘉……果然留了后手。”她指尖用力，将其捏碎。
余双安被搀扶着走向车门，忍着剧痛，抓住苏琳的袖口，气息微弱但急切：“苏琳……药……薛家和高家的药……求你，加快研发……多少钱我都出……”
苏琳看着他惨白的脸和眼中的恳求，那眼神不同于以往的算计或玩世不恭，是一种真切的、关乎生死的急切。她沉默了一下，甩开他的手，语气硬邦邦的：“知道了。我会派人跟进。但你最好撑到那时候，别浪费我的投资。”说完，她转身走向自己的车，背影依旧挺拔孤傲。
余双安被小心地安置在后座。车辆启动，驶离这片废墟。他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残破景象，感受着体内的剧痛，手紧紧攥着彻底失去反应的手机。
活下去……他必须活下去。
副驾上的程青芜扭过头，咧着嘴笑，却扯动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少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回头得让苏琳请客压惊！”
余双安勉强笑了笑，没说话。后福？他只知道，眼前的路，比他想象得还要艰难得多。而口袋里的手机，冰冷沉寂，不知那个话痨系统，何时才能再次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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