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的盛宴早已不欢而散。
冰冷的雨丝从漆黑的夜空中飘落下来，淅淅沥沥，敲打着皇宫里每一片冰冷的琉璃瓦，也敲打着萧明那同样冰冷而沉重的心。
他站在林冲的寝宫之外，已经很久了。
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和头发，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脑海中反复回想着林冲离开时那孤单而决绝的背影，以及那充满了失望与悲伤的眼神。
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攥着，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他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所谓的“平衡”而去和稀泥。
他不该让他的林儿受那么大的委屈。
他是一个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的人，本该拥有更先进、更平等的爱情观。可是，在这封建的时代浸染久了，他竟然也不知不觉地沾染上了那些他曾经最鄙视的劣根性。
齐人之福？不，那不是福，那是对爱情的亵渎！更是对她们每一个人的不公！
“吱呀——”
紧闭的殿门终于打开了。
走出来的是扈三娘。她看着被淋成落汤鸡一般的萧明，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无奈，但更多的是责备。
“萧大哥，你还是回去吧。”
“林冲姐姐她……她不想见你。”
“三娘，”萧明的声音沙哑而充满了恳求，“你让我见见她，我必须跟她道歉。”
“道歉？”扈三娘苦笑一声，“萧大哥，你觉得一句道歉就有用吗？你伤了她的心。”
“你知道吗？从贺兰山回来的一路上，她有多开心？她像个小女孩一样，跟我说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你的身边了。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你们未来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可是，你呢？你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扈三娘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扎在萧明的心上，他的脸色愈发苍白。
他从未想过，林冲那清冷的外表之下竟然藏着如此炙热的情感，也从未想过自己那自以为是的处理方式会对她造成如此巨大的伤害。
“三娘，求你。”萧明几乎是在哀求，“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让我进去看她一眼，好吗？”
“我……”扈三娘看着萧明那痛苦而真诚的眼神，终究还是心软了。
她叹了口气，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她就在里面。不过，我劝你最好想清楚该怎么说。姐姐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一旦真的死了心，就再也挽不回了。”
“我知道。”
萧明点了点头，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寝宫。
寝宫里没有点灯，只有窗外那微弱的月光和冰冷的雨滴映照进来。
林冲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窗边，没有哭，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那无尽的黑夜。
她的身影看起来那么的孤单，那么的脆弱，仿佛随时都会被这冰冷的夜雨所吞噬。
萧明的心又是一阵剧痛。
他轻轻地走到她的身后，伸出手，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然而，他的手在半空中却停住了。
他不敢，他怕自己的触碰会让她更加反感。
“林儿……”他艰难地开口。
林冲的身体微微一颤，但她没有回头。
“对不起。”萧明的声音充满了愧疚，“我错了。”
林冲依旧没有说话。
“我不该为了所谓的‘面子’和‘平衡’而委屈你，不该让你在所有人面前难堪。我是个混蛋！”
萧明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声音清脆而响亮。
林冲的肩膀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终于缓缓地转过头来。
她的脸上没有泪水，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
“你没错。”她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一样，“你是帝师，是西夏的无冕之王。你需要平衡朝局，需要安抚人心。潘金莲她有你所需要的能力和背景，而我林冲，只是一个只会舞刀弄枪的武妇，我配不上你。”
“所以，你没错，错的是我。是我太天真了，是我不该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的话像一把刀，将萧明那颗本就千疮百孔的心捅得血肉模糊。
“不！不是的！”
萧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冲上前一把将林冲紧紧地拥入怀中！
“你听我说！在我心里，你是独一无二的！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潘金莲她再有手段，再有背景，也比不上你一根头发！我爱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
林冲的身体在他的怀中剧烈地挣扎着。
“你放开我！你这个骗子！我不信！我再也不信你了！”
“我信你！”萧明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紧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林儿，你看着我的眼睛！”
他捧起她那冰冷的脸颊，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我，萧明，对天发誓！今生今世，真心爱你林冲！若有半句虚言，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轰隆！
窗外，一道惊雷划破夜空，仿佛是在回应他的誓言。
林冲彻底呆住了。
她看着萧明那充满了血丝却无比真诚的眼睛，感受着他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她那早已冰封的心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
萧明毫不犹豫地低下头，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了她那冰冷的唇瓣。
这个吻不带丝毫的情欲，只有无尽的怜惜与爱意。
林冲的身体从僵硬到慢慢软化，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伸出双臂，紧紧地回抱住了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两行清泪终于从她的眼角滑落。
……
与此同时，另一座灯火通明的宫殿里。
潘金莲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
她已经卸去了脸上那精致的妆容，露出的是一张略显苍白和疲惫的脸。
她的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正在一下一下地削着自己的指甲。
她的动作很慢，很专注，仿佛那不是她的指甲，而是她的敌人。
“主上，”一名黑衣手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身后，“萧大人他……他去了林夫人的寝宫，而且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是吗？”潘金莲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意料之中。”
“主上，您……”
“我没事。”潘金莲打断了他的话，“你下去吧。”
“是。”
黑衣手下退下，房间里又只剩下了潘金莲一个人。
她放下了手中的匕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镜中那个陌生的自己。
“潘金莲啊，潘金莲，你赢了吗？你真的赢了吗？”
她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与痛苦。
她可以赢过天下人，却唯独赢不了那个男人心中那道早已根深蒂固的白月光。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镜中自己的脸。
“没关系。得不到你的心，那就得到你的人。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只属于我一个人。”
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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