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门外，一个穿着略体面灰色杂役头目服、腰挂短棍、满脸横肉的家伙正不耐烦地抬着脚，似乎准备踹门。见门突然打开，他愣了一下，随即看到王潇这副凄惨模样，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嫌恶。
“妈的，真晦气！”那杂役头目骂骂咧咧，后退半步，像是怕沾上王潇身上的穷气和血污，“没死就快点！张管事已经在空地上等着了！因为你个废物，整个丙区的人都得干等着！”
他说话时，目光下意识地往棚屋里瞟了一眼。光线昏暗，但他似乎隐约看到角落里缩着个小身影，眉头顿时一皱：“里面怎么回事？还有谁？”
王潇侧身挡住他的视线，脸上挤出卑微又带着后怕的表情，声音沙哑：“没…没什么…是…是我妹妹，病了…怕冲撞了管事…劳烦大哥久等，我这就去，这就去…”
他一边说，一边踉跄着往外走，顺手还将那破门稍微带了一下，虽然没关严实，但进一步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那杂役头目将信将疑，但显然更着急去复命，不耐烦地推了王潇一把：“快滚！废物东西，走快点！还有个病痨鬼妹妹，真是晦气他妈给晦气开门——晦气到家了！”
王潇被他推得一个趔趄，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眼底戾气一闪，但立刻又低下头，唯唯诺诺地应着，加快脚步朝着杂役区中间那片不大的空地走去。心中却记下了这杂役头目的脸和推他的这一下。
空地上已经黑压压站了百十来号人，都是丙字柒号的杂役。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低着头，大气不敢出，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人群前方，一个穿着绸缎面料、明显区别于普通杂役服饰的矮胖中年男人，正背着手，腆着肚子，慢悠悠地踱步。他眼皮耷拉着，嘴角下撇，一副所有人都欠他钱的表情。这便是张管事。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配着刀的护卫，眼神凶悍，气息比张虎之流强了不止一筹，显然是练过的。
带王潇过来的那个杂役头目小跑上前，点头哈腰：“张管事，人差不多到齐了。”
张管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抬起眼皮，扫了一眼下面鹌鹑一样的杂役们，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尖细却带着一股冷意：“这个月的份例，上头催得紧。矿坑那边的产出，比上月少了半成。”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众人，看到不少人身体开始微微发抖，才满意地继续道：“这少的半成，总不能让我去给你们贴补。所以，这个月所有人的灵石份例，扣三成。”
嗡！
人群一阵轻微的骚动，绝望和愤怒的情绪在无声蔓延，但没人敢出声反对。扣三成！那本就少得可怜、勉强用来修炼续命的一两块下品灵石，再扣三成，这一个月怕是更难熬了！
张管事对下面的反应视若无睹，仿佛只是宣布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话锋一转，忽然问道：“对了，张虎呢？怎么没见他人？还有他身边那俩小子？”
带王潇来的那个杂役头目立刻指向刚挤进人群末尾的王潇：“管事，刚才我去叫二狗的时候，好像看到他棚屋里…地上似乎躺着人，像是…像是张虎他们…”
“哦？”张管事的小眼睛里瞬间射出锐利的光，猛地看向王潇，“二狗！滚出来！”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到王潇身上。
王潇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连滚带爬地从人群里挤出来，扑倒在张管事面前不远处：“管…管事…您叫我…”
“张虎他们人呢？在你棚屋里做什么？”张管事声音阴冷。
“回…回管事…”王潇声音发颤，头埋得更低，“虎哥他们…他们今天来找我…说我之前不小心挖矿时弄坏了一把旧镐头…要…要我赔…我实在没钱…他们就…就动手…不小心…自己摔倒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听起来合情合理。张虎平时欺压其他杂役、敲诈勒索是常事。
“放屁！”张管事根本不信，厉声喝道，“三个人去找你麻烦，能自己全摔倒了？还是在你棚屋里？给我说实话！不然…”他使了个眼色，身后一名护卫上前一步，手按在了刀柄上，杀气弥漫。
王潇似乎被吓破了胆，带着哭腔：“真的…管事…真的是自己摔的…可能…可能是地太滑了…要不…就是煞气侵体，突然发了癔症？”
“还敢狡辩！”张管事显然没了耐心，他不在乎张虎死活，但在他的地盘上出事，还是他的远亲，面子上过不去，必须揪个人出来立威，“看来不动刑你是不会老实了！来人！给我…”
就在这时，王潇似乎因为极度恐惧，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手在怀里不小心带了一下。
咚。
一个东西从他怀里掉了出来，滚落在地。
那是一块灰扑扑、却散发着精纯灵气波动的——下品灵石！
正是他从张虎身上搜刮来的那块！
灵石！
在所有杂役连下个月被扣掉三成的份例都朝不保夕的时候，一块完整的、灵气充盈的下品灵石，是多么扎眼的存在！
整个空地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了地上那块灵石，呼吸变得粗重，眼神变得复杂，有贪婪，有嫉妒，有难以置信！
一个最低等的杂役，一个刚刚还被张虎勒索殴打的废物，身上怎么可能有灵石？还是完整的一块？
张管事的呵斥声戛然而止，他的小眼睛猛地亮起贪婪的光芒，死死盯着那块灵石，又猛地转向王潇，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质问：“灵石？！你哪里来的灵石？！好啊！我说张虎他们怎么在你那里出了事，原来是你偷窃灵石！还敢打伤同僚！罪加一等！”
根本不给王潇任何解释的机会，他直接就把偷窃和伤人的罪名扣了下来！
“来人！把他给我拿下！搜他的身！棚屋也给我仔细搜！肯定还有赃物！”张管事兴奋得声音都有些尖利了。不仅能立威，还能捞一笔外快，简直是天赐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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