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戍堡的篝火尚未完全熄灭,南归的命令已如军令般传达。塞外的风沙似乎还未从甲胄缝隙中抖落干净,虓虎营的锐士们便已拔营南下,如同一股沉默的铁流,带着北地淬炼出的血腥煞气,悄然返回黑风岭山寨。
队伍比北上时庞大了许多,缴获的物资驮满了战马,队伍中还多了些被解救后自愿跟随的胡汉百姓,以及几十名垂头丧气、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慕容部俘虏——这些都是立威的活证。
山寨了望塔上的哨兵远远看到那面熟悉的、略显破损却更添狰狞的“虓”字大旗,以及旗下那股凝练如实质的杀气,激动得差点从塔上掉下来,扯着嗓子发出变调的嘶吼:
“昊爷回来了!昊爷回来了!还……还带了这么多牲口和俘虏!”
山寨瞬间沸腾!留守的老弱妇孺、伤兵辅兵全都涌了出来,挤在寨门口,翘首以盼。当他们看到队伍中那一个个虽然疲惫却眼神锐利如鹰、浑身散发着百战余生悍气的袍泽,看到那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和垂头丧气的胡虏时,欢呼声、哭泣声、惊叹声响成一片。
老王和李狗儿挤开人群,冲到最前。老王看着队伍规模和人马精气神的变化,激动得老脸通红,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李狗儿则眼睛发亮,围着那些缴获的精良军械和高大胡马打转,嘴里啧啧有声:“发了,发了哇昊爷!这趟北边没白去!”
刘昊翻身下马,将马鞭丢给亲兵,目光扫过熟悉的寨墙和一张张期盼的面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脸上依旧平静。
“家里怎么样?”他直接问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王立刻收敛激动,凑上前低声道:“昊爷,您可算回来了!郡守那老狐狸,这半个月派了三波使者来!每次都带着点不值钱的劳军之物,问东问西,拐着弯打听您的下落和咱们的损失,烦死个人!”
李狗儿也凑过来,挤眉弄眼地补充:“还有周边那几家豪强,王家、李家那几个土财主,以前见到咱们的人恨不得绕道走,最近可活跃了!天天凑一起嘀嘀咕咕,还派人偷偷丈量孙家那些没人管的田产和矿洞,嘿,真当咱们死外边了?”
刘昊闻言,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果然如此。郡守试探,豪强觊觎。这世道,永远是豺狼环伺,只要你稍露疲态,它们就会扑上来撕咬。
“无妨。”刘昊淡淡道,“我回来了,他们很快就该睡不着觉了。”
队伍安置妥当,缴获入库,俘虏关押。山寨再次忙碌起来,却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振奋气氛。
刘昊回到议事厅,详细听取了老王和李狗儿关于近期郡内动向的汇报。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微妙一些。郡守显然被他在北边的“死讯”和可能获得的“黄金”搞得心痒难耐又投鼠忌器,既想吞并他的势力又怕他根本没死回来报复,于是不断派人试探。豪强们则纯粹是嗅到了权力真空的味道,迫不及待地想上来分一杯羹。
“昊爷,咱们现在兵强马壮,是不是该……”老王做了个挥刀的手势,意思很明显,直接以雷霆手段扫平那些不安分的豪强,震慑郡守。
刘昊却摇了摇头:“杀鸡儆猴,也要看时机。现在动手,正好给了郡守插手干预的借口。咱们得让郡守自己先‘请’我们动手。”
他沉吟片刻,心中已有定计。他需要一场“表演”,一场既能展示肌肉、又能堵住郡守之口、还能顺便清理内部的“表演”。
正思索间,守门的卫兵进来禀报:“昊爷,寨外来了两个汉子,嚷嚷着要投军,说是慕名而来,非要见您不可。看着……嗯……挺闹腾。”
“慕名而来?”刘昊挑了挑眉。他这“虓虎”凶名刚传开,就有粉丝上门了?
“带进来看看。”
不一会儿,卫兵领着两个人走了进来。这俩人一进来,整个议事厅的气氛都变得有点……滑稽。
左边一个,身高八尺,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偏偏生了一对滴溜乱转的绿豆小眼,看人总带着点贼兮兮的好奇。右边一个,瘦得像根竹竿,尖嘴猴腮,一双眼睛却大得离谱,此刻正紧张地四处乱瞟,手指绞在一起,显得十分局促。
这组合,一个像偷了熊皮的耗子精,一个像被吓傻了的瘦猴。
那壮汉一进来,绿豆眼就锁定了居中而坐的刘昊,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声音洪亮得震得房梁都在抖:“您就是杀得胡崽子屁滚尿流的虓虎刘昊刘校尉吧!俺叫熊山!这是俺兄弟侯吉!俺们听说您老人家在北边嘎嘎乱杀,慕容部的崽子听到您名号都吓得晚上尿炕!俺们佩服得五体投地!求校尉收留!俺们啥都能干!俺力气大,能扛包!侯吉跑得快,能送信!”
那瘦猴侯吉被熊山这大嗓门吓得一哆嗦,也连忙跟着跪下,声音细若蚊蚋:“是…是…求校尉收留…”
厅内众人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老王捂着额头,李狗儿则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刘昊也是哭笑不得。他运用洞察之眼扫去。熊山:武力【68】,统御【5】,智力【38】,政治【3】,忠诚度(初始)【70】。侯吉:武力【42】,统御【2】,智力【65】,政治【20】,忠诚度(初始)【75】。
数值普普通通,甚至有点偏科得可爱,但初始忠诚度却不低,看起来确实是真心来投靠的逗比。
“哦?啥都能干?”刘昊玩味地看着他们,“正好,本校正要派人去郡守府送信,既然侯吉跑得快,就你去吧。”
侯吉一听,脸更白了,嘴唇哆嗦着:“啊?去…去郡守府?”
熊山用胳膊肘猛捅了他一下,压低声音(但全厅都听得见):“怕个球!校尉让去就去!正好让郡守老儿看看咱虓虎营的人多精神!”
侯吉哭丧着脸:“我…我精神不起来…”
刘昊忍住笑,板起脸:“怎么?不敢?”
侯吉一激灵,猛地挺起瘦弱的胸膛(虽然没什么效果),闭着眼大喊:“敢!有啥不敢!侯吉保证把信送到!”
刘昊当即修书一封。信中,他先是语气“恭敬”地感谢郡守大人挂怀,声称自己此前深入塞北“巡边”,偶遇小股胡匪,发生“些许摩擦”,幸赖将士用命,已“妥善处理”,并“缴获颇丰”。如今安然返回,特此报备。信中只字未提慕容内乱和“火神祝”,更不提郡守之前的“抚恤”和试探,仿佛一切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最后,他笔锋一转,提到郡内似乎有些“宵小之辈”,趁他巡边之际,觊觎“朝廷产业”(指孙家遗产),扰乱地方安宁,他身为朝廷命官,守土有责,恐不能坐视,特向郡守大人“请示方略”。
这封信,写得滴水不漏,既展示了实力(巡边、歼敌、缴获),又摆足了姿态(尊重上级,请示工作),同时暗藏机锋(点出豪强不法,逼郡守表态)。
信被交给瑟瑟发抖却又强装镇定的侯吉。这小子揣好信,同手同脚地走了出去,差点被门槛绊个跟头,引得熊山在后面跺脚低吼:“猴崽子你给俺争点气!”
送走了信使,刘昊立刻开始下一步动作。
他让张诚从北地带回的俘虏中,挑选出几十名最是凶悍、面相最恶的慕容骑兵,剃光半边头发,脸上涂抹油彩,换上破烂皮袍,由一队精锐老兵押解着,故意从山寨出发,大张旗鼓地“押送”至郡守府治下的边境矿场“服苦役”。
这支诡异的队伍一路招摇过市,那些俘虏虽然被捆着,却依旧野性难驯,龇牙咧嘴,咆哮不止,吓得沿途百姓商旅纷纷避让,惊恐万分。
“看!那就是虓虎爷抓的胡虏!”
“天爷!这么凶的胡子都被抓了俘虏?”
“虓虎营真是……太凶残了!”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虓虎刘昊不仅没死,还跑去北边抓了一堆穷凶极恶的胡虏回来做苦工!这带来的震撼,远比干巴巴的战报更有冲击力。
数日后,郡守府。
郡守赵汝成看着面前案几上那封刘昊的亲笔信,又听着手下人关于“胡虏过境”的详细报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派去的使者回来都说山寨防守严密,探不出虚实。如今刘昊这封信和这番“表演”,意思再明白不过:我回来了,实力更强了,北边的事我摆平了,现在南边这些苍蝇,你郡守看着办。你要是管不了,我就自己“妥善处理”了。
尤其是那队招摇过市的胡虏俘虏,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武力炫耀和威慑!
“砰!”赵汝成气得一巴掌拍在案几上,笔墨纸砚跳起老高。
“嚣张!何其嚣张!”他咬牙切齿。刘昊此举,根本没把他这个郡守放在眼里!
但他能怎么办?发兵征剿?凭什么?对方刚刚“巡边有功”,抓了胡虏,维护了边境安宁(至少表面如此)。自己之前还派人去“抚慰”过。现在翻脸,道义上站不住脚。更何况,刘昊如今凶名赫赫,麾下兵强马壮,真打起来,胜负难料,就算赢了也是惨胜,只会便宜了其他人。
可不闻不问?难道真眼睁睁看着刘昊吞并孙家产业,势力进一步坐大?
就在赵汝成左右为难、怒火中烧之际,屏风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缓缓响起:
“府君何必动怒?此子虽悍,却不过一莽夫耳。其所恃者,无非兵锋之利。然这世间,能杀人的,可不只有刀剑。”
赵汝成猛地抬头:“长史有何高见?”
只见长史赵康(他与郡守同姓,但并非亲族,只是心腹)从屏风后转出,脸上带着一丝阴冷的笑容,低声道:
“府君莫忘了,咱们手里,可还捏着一条线呢……‘影蝎’的人,可是对咱们这位刘校尉,很感兴趣啊……”
赵汝成瞳孔微微一缩:“你是说……借刀杀人?”
赵康阴笑着点头:“‘影蝎’手段,神鬼莫测。既然刘昊不让咱们省心,那不如……就让专业的人,去处理专业的事。咱们只需……稍稍提供一点‘便利’,比如,刘校尉麾下,似乎新招揽了两位……‘奇人’?”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墙壁,看到了正在山寨校场上,一个努力想挺起胸膛却总像在偷东西的熊山,和一个跑步训练同手同脚、差点把自己绊倒的侯吉。
郡守的脸上,也缓缓露出一丝残忍而期待的笑容。
山寨里,正对着木人桩发泄多余精力的熊山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狐疑地四下张望:“怪事,谁念叨俺?”
旁边的侯吉则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磨破的鞋底,小声嘀咕:“送信就这么累,以后真要上阵杀敌可咋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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