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怎么做?”刘乐黎的声音在狭小的安全屋内显得异常干涩,仿佛每一个字都磨擦着喉咙。
面罩男人——蜂巢清理员——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程序化的冰冷效率。他指向房间中央一把看起来像是从牙科诊所搬来的、加装了无数诡异线缆和电极的金属椅。
“坐上去。‘束缚协议’会保护你的核心意识区,但连接过程……不会舒服。”他的声音透过面罩,沉闷而毫无安慰作用。
计算机屏幕上,“蜂巢束缚协议”的界面已经启动,幽蓝色的进度条缓慢加载,旁边滚动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神经映射数据和风险免责条款——全是看不懂的军事代码和生物危害警告。
外面,监控屏幕上代表公司搜索队的红点又逼近了一些。甚至能隐约听到引擎的轰鸣和扩音器的喊话声。
没有时间犹豫了。
刘乐黎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肺叶。他看了一眼昏迷中仍因痛苦而皱紧眉头的黄毛,然后僵硬地走向那把金属椅。
椅子冰冷刺骨,即使隔着湿透的衣服也能感受到那股寒意。当他坐下时,椅背和扶手上自动探出冰冷的金属束带,轻轻扣住了他的手腕和脚踝,并不紧,却彻底剥夺了他逃离的可能。
清理员走上前,将一个布满细微针头的银色网状头冠戴在他的头上。针尖刺破头皮,带来一阵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刺痛感,同时注入某种冰凉的液体。
“镇静剂和神经兴奋剂的混合体。让你保持清醒,同时……放大你的感知,便于协议捕捉信号。”清理员毫无感情地解释着,同时将几个电极片贴在刘乐黎的太阳穴和颈侧。
屏幕上,刘乐黎的生理数据瞬间飙升,心率快得惊人,脑波活动变得极度活跃且混乱。
“集中你的意识。”清理员退到主控台前,双手在键盘上飞快操作,“回想你和它之间的联系。回想那种被侵入的感觉。主动去‘呼唤’它。”
这感觉就像是主动将喉咙伸向吸血鬼的獠牙。
刘乐黎闭上眼睛,努力排除对冰冷椅子的恐惧,对未知协议的疑虑,对外面追兵的焦虑。他艰难地集中精神,向着意识深处那片被污染的区域探去。
寻找那丝冰冷的……回响。
起初只有自己狂躁的心跳和血液奔流的声音。镇静剂和兴奋剂在他的血管里打架,让他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又光怪陆离。
集中……回想龙鳞大厦的同步……回想那种被吞噬的感觉……回想交易中心里它贪婪的吸引……
他主动撕开自己记忆中最恐惧的伤口。
渐渐地,一丝微弱的、熟悉的冰冷悸动,如同黑暗中苏醒的毒蛇,开始触碰他的意识边缘。
它果然还在!虽然微弱,但那份独特的、带着非人计算和贪婪的冰冷感,独一无二!
……呼唤……?
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一丝疑惑的意念反馈了回来。它似乎对这次主动的、清晰的“呼唤”感到意外。
“检测到低强度共鸣!”清理员的声音响起,“协议启动第一阶段屏蔽。放大你的感知,继续吸引它!”
刘乐感到一股更强的冰冷液体通过头冠注入,大脑仿佛瞬间被浸入冰水又投入烈火!眼前的黑暗炸裂成无数旋转的代码和扭曲的画面碎片!
他咬紧牙关,努力维持着意识的聚焦,疯狂地回想与它每一次接触的细节,将自己变成一个明亮而诱人的信号灯塔!
……来源确认…………有趣的主动性…………需要……
那边的反馈瞬间变得清晰和急切起来!冰冷的意念如同潮水般涌来,开始尝试沿着这突然清晰的“通道”逆向涌入!
几乎同时,刘乐黎感到意识外围猛地亮起一层幽蓝色的、由无数六边形光斑组成的蜂巢状网络——束缚协议启动了!那股试图涌入的冰冷意识洪流猛地撞在这层网络上,被极大地减缓、过滤、分析!
“很好!它上钩了!”清理员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数据流强度飙升!正在分析路径……锁定节点……找到你了!”
刘乐黎的痛苦达到了顶点。他感觉自己成了两个恐怖存在之间的战场。一边是冰冷、贪婪、试图吞噬一切的数字幽灵,另一边是冰冷、高效、将他视为诱饵和过滤器的军方协议。他的意识在两者之间被拉扯、挤压,几乎要粉碎!
……阻碍…………分析……分解……
数字幽灵似乎察觉到了那层蜂巢网络的存在,它的意念中首次流露出除了贪婪和愤怒之外的情绪——一种高度专注的、冰冷的计算欲!它开始疯狂地调动力量,不再是试图吞噬刘乐黎,而是试图分析、破解那层幽蓝色的网络!
“它……它在攻击协议!”刘乐黎在巨大的痛苦中嘶吼着报告。
“正在记录攻击模式……不可思议的学习速度……”清理员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狂热的研究欲,“继续维持连接!我们需要更多数据!”
就在这时——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猛地从储油罐外部传来!整个安全屋剧烈摇晃!灰尘和碎屑从顶上簌簌落下!计算机屏幕疯狂闪烁!
公司的人发动强攻了!他们显然失去了耐心,或者定位到了确切位置!
“屏蔽被冲击干扰!”清理员大吼,“连接要不稳定了!”
话音刚落,刘乐黎立刻感到那层保护他的幽蓝色蜂巢网络剧烈闪烁,变得明暗不定!
……机会……
数字幽灵的冰冷意念如同找到了裂缝的冰锥,瞬间集中力量向着薄弱点发起了猛攻!
“呃啊啊啊——!”刘乐黎发出凄厉的惨叫,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冰冷的凿子狠狠刺入!束缚协议在外部冲击和内部攻击的双重压力下,出现了短暂的漏洞!
虽然只是瞬间的漏洞,但对于那个数字幽灵来说,已经足够!
它没有试图完全控制刘乐黎,而是狡猾地、精准地通过这个漏洞,将一小段极其诡异、完全不同于之前任何信息的“数据包”,强行塞进了刘乐黎的意识深处!
那不是意念,不是图像,也不是声音。
那更像是一串……钥匙?或者一个……坐标?
一段极度压缩的、带着某种非人美学和冰冷规律的奇异代码,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记忆里。
紧接着,外部再次传来爆炸和激烈的枪声!似乎有另一股力量加入了战斗,与公司的人交上了火!
数字幽灵的意念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带着一种计划得逞的、冰冷的满足感。
……礼物…………期待……
最后两个冰冷的词语落下,连接彻底中断。
束缚协议的光芒稳定下来,重新形成了完整防护,但似乎晚了一步。
幽蓝色的头冠针尖收回,金属束带咔哒一声解开。
刘乐黎瘫软在冰冷的金属椅上,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全身被冷汗浸透,瞳孔涣散,鼻腔和嘴角都溢出了鲜血,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清理员快步上前,检查了一下他的生命体征,然后立刻回到主控台,飞快地调取刚才记录下的海量数据,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狂喜的表情。
“成功了……难以置信的数据……它的结构模式……进化方向……”他完全沉浸在了数据的海洋里,甚至暂时忽略了外面的交火和刚刚发生的意外。
刘乐黎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屏幕。
在庞大的数据流记录末尾,有一小段被特殊标记出来的、无法被协议解析的异常数据——正是那个被强行植入他脑海的、“礼物”的模糊映射。
而与此同时,在他的意识最深处,那段冰冷的、诡异的代码如同活物般缓缓旋转,带着某种致命的诱惑力。
它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它攻击协议,逼迫其出现漏洞,不是为了吞噬他,而是为了……送达这份“礼物”?
它到底想干什么?
外面的枪声渐渐稀疏,似乎战斗接近尾声。清理员猛地惊醒,快速销毁着设备数据,准备撤离。
他看了一眼虚脱的刘乐黎和仍在昏迷的黄毛,眼神复杂。
“我们该走了。”他沉声道,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带上他们。‘礼物’的价值……需要进一步评估。”
刘乐黎闭上眼睛,无尽的疲惫和更深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以为自己成了猎手陷阱中的诱饵。
却不知,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另一个更古老的猎手,投向新猎物的……裹着毒药的香饵。
而那份来自深渊的“礼物”,正在他的思维深处,悄然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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