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俐楠从母亲口中得知,大伯、爹爹和小弟为了她,特意去县里上李家为她出头。
甚至不惜动用雷霆手段震慑对方时,她先是惊愕,随即一股滚烫的热流涌上心头,鼻尖一酸,眼泪便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她将自己关在房里哭了许久,不是委屈,而是感动与悔恨交织。
她紧紧攥着衣角,在心中暗暗发誓:“往日是我糊涂,看不清人心。从今往后,我一定擦亮眼睛,事事多听爹娘、大伯大伯母的话!
到了关键时刻,能豁出去护着我的,只有自家人!”
这份历经挫折才深刻领悟的亲情,让她对即将到来的长乐郡之行少了几分彷徨,多了几分笃定。
陈家嫁女的喜事冲散了前几日的阴霾。
整个陈家小院张灯结彩,红绸高挂,洋溢着浓浓的喜庆。
经过全家商议,大姐姐陈巧菱的出嫁酒席定在老家陈家村办。
陈铁柱说得在理:“咱根在村里,让乡里乡亲的为了吃口席跑到城里头,路途奔波,怎么看都不得劲。
也显得咱家不近人情。在村里办,热闹!也让大伙儿都沾沾喜气!”
吉日清晨,陈巧菱的闺房内更是欢声笑语。
几姐妹早早围了过来,精心为新娘梳妆打扮。
当那一身大红嫁衣穿上身,金线绣成的鸾凤和鸣图案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再加上陈清芷亲手绣制的并蒂莲盖头落下,隐约露出陈巧菱精心修饰过的姣好面容,当真是明艳不可方物。
“大姐今天真美!待会儿姐夫来了,看到大姐这副天仙模样,估计眼睛都直了,路都不会走啦!”
性子最活泼的陈悦瞳拍着手,笑嘻嘻地打趣道。
陈巧菱隔着头盖轻轻戳了一下小妹的额头,声音里带着新嫁娘的羞赧与喜悦:
“你个不知羞的小丫头,才多大年纪,就敢打趣你大姐了?这种话也说得出口,真是羞死个人了!”
话虽如此,那语气里的甜蜜却是掩藏不住的,脸颊飞起的红霞,更衬得她人比花娇。
姐妹们的添妆也各有心意。
三姑娘陈清芷不愧得了名师指点,不仅嫁衣和盖头出自她手,还额外绣了一对活灵活现的鸳鸯枕巾,寓意夫妻和顺。
其他几个姐妹也凑钱打了银钗、买了胭脂水粉,情意满满。正说笑间,陈耀祖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他目光柔和地落在盛装的大姐身上,眼中满是欣慰与不舍。
他走上前,将一个小巧的木匣子递到陈巧菱手中,温声道:“大姐,看看喜不喜欢。”
陈巧菱疑惑地打开,只见里面安然躺着一张面额二百两的银票,以及一份清晰写明了她名字的县里学堂附近铺面契子和十亩上等田的田契。
这份礼物太过厚重,瞬间将姐妹们的礼物比了下去。
屋内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姐妹们又是羡慕又是“埋怨”:
“哎呀,耀祖弟弟你这手笔也太大了吧!”
“就是,把我们这些姐姐都比下去啦,显得我们多小气似的!”
陈巧菱也连忙推拒:“耀祖,这太贵重了!姐姐不能要,你读书花费大,将来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陈耀祖却按住大姐的手,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大姐,你就安心收下吧。这是我做弟弟的一点心意。
这银票和收益,是让你手头宽裕,在婆家更有底气。
这院子和田地,是给你一个保障,无论何时,都有个依仗。”
他顿了顿,看向其他几位姐姐,笑道:“姐姐们也别急眼,放心好了,以后你们出嫁,看小弟我的能力来。
等我以后赚得更多了,给的只会比这个多!要是觉得大姐现在拿得少了,到时候我再给大姐补上!”
这一番“财大气粗”又充满温情的话,顿时逗乐了所有人。
刚才那点小小的“羡慕”瞬间烟消云散,纷纷笑着夸赞自家弟弟既有本事又重情义。
一旁正亲手为女儿梳理最后一缕发丝的张小花,看着儿女们和睦友爱的情景,尤其是儿子如此顾念姐姐,眼眶不禁微微湿润。
她觉得,比起那些看得见的聘礼嫁妆,孩子们之间这份深厚的情谊,才是最让她感到欣慰和骄傲的。
唯独小豆丁陈耀宗,看着自己攒了许久的压岁钱只够买来的一小盒精心包装的羊油膏。
再对比哥哥那厚厚的银票地契,小嘴撅得能挂油瓶,满脸都是郁闷。
细心的陈巧菱察觉到了小弟的低落,她接过那盒看似不起眼的羊油膏,却露出了无比惊喜和感动的神色。
她拉过陈耀宗的小手,柔声道:“耀宗,大姐真是太喜欢你的礼物了!
你怎么知道大姐的手一到冬天就长冻疮,手都有些开裂了?
正需要这个呢!我们耀宗真是个小暖男,太贴心了!这礼物送到大姐心坎里去了。”
陈耀宗被大姐这么一夸,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小胸脯也挺了起来,觉得自己的礼物虽然不贵重。
但却是独一无二、充满心意的,顿时不再郁闷,反而骄傲地笑了起来。
陈家的院子里,此刻已是人头攒动。村里人几乎都来帮忙道喜,热闹非凡。
刘家送来的聘礼整齐地摆放在院中,供人观瞻。
那显眼的一百两彩礼银子,房契地契,还有那堆积如山的绸缎布匹、闪闪发光的金银首饰,看得村民们眼花缭乱,赞叹声此起彼伏:
“哎呦喂!看看刘家这手笔!真是阔气!”
“巧菱这孩子真是好福气啊!嫁过去就是享福的!”
“陈家如今也是不一样了,耀祖中了秀才,这结的亲家也体面!”
“谁说不是呢!瞧瞧那些绸缎,俺只在县里布庄远远见过,摸都没摸过哩!”
至于陈家的陪嫁,更是早已在吉时前就浩浩荡荡地抬往了刘家。
那满满当当的箱笼,里面除了按照习俗准备的物件,还有张小花精心为女儿准备的各色好东西。
以及陈耀祖添上的那份厚礼,丰厚得让刘家人在自家那边也是赚足了艳羡和脸面,直夸新娘子娘家重视女儿,底蕴深厚。
“吉时快到啦!” 不知谁喊了一声。
很快,村口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唢呐锣鼓吹吹打打的喜乐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新郎官来接亲啦!” 孩子们兴奋地叫喊着,村里人纷纷涌向道路两旁,夹道相迎,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而新郎官刘文书想要接到美娇娘,就是要过小舅子陈耀宗这一关。
只见五六岁的陈耀宗,穿着一身新衣,小脸绷得紧紧的。
像个小门神似的张开双臂,牢牢堵在院门口,那故作严肃的小模样,逗得众人忍俊不禁。
刘文书看着眼前这个还没自己腿高的小舅子,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他赶紧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精巧点心和一串红艳艳的铜钱红包,笑眯眯地递过去:
“耀宗,乖,让姐夫过去接你大姐好不好?”
陈耀宗瞥了一眼点心和红包,咽了口口水,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小身子纹丝不动,奶声奶气却异常认真地说:
“不行!你得保证!保证以后都对我大姐姐好!不准欺负她!”
周围人见状,更是乐不可支,笑声此起彼伏。
最后还是刘文书蹲下身,拉着陈耀宗的小手,眼神真诚,一字一句地保证:
“耀宗,姐夫向你保证,一定会对你大姐姐好,疼她,敬她,不让她受委屈。若有违背,随你怎么教训姐夫,好不好?”
得到了满意的承诺,陈耀宗这才像个小大人似的点了点头,勉为其难地让开了路,还不忘补充一句:“记住你说的话哦!”
院内,陈耀祖早已蹲在了一身红装、盖着盖头的大姐跟前。
陈巧菱轻轻伏在弟弟已然宽阔结实的后背上,感受着那份沉稳的力量,想到即将离开这个从小长大的家,离开疼爱她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
弟弟的背,不知何时已经如此健壮,足以撑起这个家,也足以成为她们姐妹依靠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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