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现在。
知道千夜就在树上看着他，虎杖悠仁心里发毛：“老师，确定要这样吗？我总觉得后颈发凉，像是被什么东西盯着……”
“别怕。”千夜坐在树上闭目养神，“有我在，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
森林之中安静得可怕，甚至连鸟鸣声都很少听到，只有燃起的萤火发出微微的火苗炸裂声。
“好无聊，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两面宿傩的声音在这种寂静的时候响起。
宿傩！千夜的声音里带上了杀气。
“好好好，我闭嘴。”宿傩的声音缩回意识领域里，突然正经地对虎杖说：『他已经来了，在森林西边。』
虎杖的瞳孔骤然收缩，目光扫过树上千夜的身影。
两面宿傩的感知力确实比他强很多，只是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千夜也感觉到了。
她的感知力没有宿傩强大，但在这个地方，她就是能感受到花御的气息。
“虎杖，”她的声音放得很轻，“你先不要动，等我发出信号，你就离开这里。”
“哦......”虎杖乖乖地回应，顺手把露营灯也点亮。“老师，我是不是拖后腿了？”
“说什么傻话。千夜站在树枝上，指尖碰到粗糙的树皮，“你只是诱饵，而我......”她抽出短刀，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是捕手。”
这把短刀是千夜找来，当做红莲刀的替代品。真正的红莲刀在十五年前被五条悟从禅院家的拍卖会买走。
那是一件珍品。
这次回来后，五条悟没有在她面前提到过红莲刀的去向，千夜也不可能去问，否则就有讨要的意思。
西边的咒力波动越来越近。千夜能听见树叶被踩碎的沙沙声，能闻到花御特有的草木灰烬的味道。
她握紧短刀，余光瞥见虎杖正神情紧绷，指节发白——少年明明怕得要命，却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生怕惊动什么。
只有虎杖知道，他担心的不是面对特级咒灵自己是否安全，而是担心自己一旦配合不好会毁掉千夜的计划。
两相对峙，对方不仅没有露面，杀意还在消退。
这样不行。
“出来吧，花御。”她低喝一声，咒力从指尖涌出指向营火，火焰顿时直冲天空数米高，“我数到三，不出来的话......就烧了这片森林。”
“一。”
咒力波动突然停滞。
“二。”
千夜看见树鞠从树影里浮现，藤条如同活物在地上蔓延。
“三。”
营火突然熄灭，虎杖被巨大的藤条打倒在一边。少年迅速爬起来的动作快得不像人类，带着股莽撞的冲劲，直接撞开藤条，向那道高大的身影冲去。
可是另一道声音阻拦了她：“虎杖！！”
森林之中的高大阴影显现出来。
皮肤并非人类的正常肤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暗沉的色调，仿佛是被阴影笼罩一般。黑色的纹路遍布全身，如同植物的根茎般蜿蜒曲折，向身体的各个部位延伸。
冰冷而平静的声音从他身上发出：“烧毁森林？你不会这样做的。”
花御没有双唇的嘴巴露出细密的牙齿和牙龈，看起来十分狰狞，当他张开嘴巴时，仿佛能够吞噬一切敌人。
无数复杂的情绪从千夜心口涌出，她同样克制住用平静的声音反问：“为什么不会？”
“因为你是小千。”花御说。
这句话在虎杖听起来没头没脑。但是在千夜的指令下，他只能躲在一边。
“那么你呢？”
千夜从树上跳下来，背在身后的手掌里，握着『多面樊笼』。
她一步一步走向花御，像走向一份即将被判出得分的试卷：“那你呢？『小千』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夜落森林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千夜用极其缓慢却坚定的步伐走向他：“如果我说，我和你很久以前就认识呢？”
花御沉默了一会。
今夜没有月光，只有无尽的阴影。
“那没有意义。”他说：“你应该像上一次那样，往前走，不要回头。”
千夜从胸口扯出了琥珀吊坠。她往前走的脚步触碰到活动的藤条，只停顿一瞬，仍然是往前。
藤条有气无力地在地上甩着，并未阻止她。
千夜站到花御的面前。
短刀被她别在腰间，一只手背在身后握着『多面樊笼』，另一只手将琥珀吊坠展示给近在咫尺的高大身影。
“那这算什么？”她轻声问，“是对我的怜悯，还是想要将我永生困住的囚笼？”
——想让我忘记的话，就不该对我这么好。
花御别开了脸：“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你不喜欢可以丢掉。”
千夜盯着他。
花御的反应更加印证千夜的猜测。
他记得——至少记得一部分。他只是把那些当做需要隔离的前一世。
于是千夜用上惯常的手段，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明明记得我，忘不掉我。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吸引我的手段。”
花御是个老实咒灵，连忙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千夜得寸进尺：“那你让我摸摸你的鹿角，我不信你没有感觉。”
在远处观战的虎杖：“……”
他总觉得老师不应该是这样的。
但好像比严肃冷漠的老师更可爱。
宿傩在意识里幽幽地说：『还是只会这一套……』
这一套确实管用，花御已经放弃辩解，决定用事实证明：“你摸吧，摸完之后你就会明白，我和你不可能再成为同伴，只能是敌人。”
他低下头，让千夜能够碰到他的鹿角。
——千夜伸出了握着『多面樊笼』的那只手。
一。
二。
三。
三秒之后，高大的咒灵身影消失，落在地上是一个瓶盖大小的十二面多面体。
千夜半跪在地，许久之后，才捡起那个多面体。
“对不起，花御。”
多面体里没有声音回应她。
“虎杖，我们走吧。”千夜站起身来，风吹动她的头发遮住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老师，你没事吧？”虎杖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
虽然没有发生激烈的战斗，在虎杖看来还不如战斗。他没有完全看懂事情的进展，但他能够感受到谁在伤心。
“没事。”千夜拍掉他脑袋上沾染的草屑，“今天的事......可以保密吗？”
虎杖挠了挠头，耳尖通红：“诶？当然可以......我会保护好老师的隐私的。”
他和老师之间，开始有秘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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