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脚步,踩在泥泞里,发出湿腻的声响。杨烈背对着那片高地,走向山林深处。每一步,每一步都像扯断与人间的最后连接。高地上的寂静压得人耳鸣,他能感觉到,几百道目光钉在背上——愧疚,恐惧,还有如释重负的轻松。
世情冷暖,他懂。但这夹杂着生存铁律的驱逐,还是让心里那点残存的暖意,彻底凉透。理智告诉他,没错,就该这样。可是心中还是不住的心寒。也许,就不该在这个时候与他们接触。
就在他半个身子快要被边缘灌木丛吞没,完成最后切割的刹那——
“等……等等!”
一个声音,带着变声期的沙哑和有些破音的颤音,撕破了无声的死寂。
杨烈脚步一顿,没回头。
他听出来了,是那个少年!被他从熊爪和洪水里捞出来的少年!他猛地甩开母亲死死抓住他的手,脸上泪痕未干,却像头被逼急了的兔子,踉跄着冲出人群,朝杨烈奔来。
人群中一阵骚动。酋长眉头拧紧,刚要呵斥,老萨满枯瘦的手却搭在他胳膊上,微微摇头。萨满深陷的眼窝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少年在几步外刹住脚,喘得厉害,小胸脯剧烈起伏。他不敢正脸去看杨烈,手忙脚乱地从脖子上扯下一串项链。皮绳穿着几颗磨得光滑的兽牙,还有一两颗颜色暗淡的彩石,做工粗糙,却带着人手摩挲出的温润光泽。这是部落里孩子间互赠的平安符。
他双手捧着,心中不停的打鼓,用力递过来,用部落语磕磕绊绊地喊:“给……给你!灵……灵会保佑你走路平安!”
话没说完,勇气似乎耗尽,他猛地将项链塞进杨烈自然垂落的手心,转身就跑,一头扎回母亲怀里,只露出一只眼睛,紧张地偷瞄杨烈。
那项链还带着少年的体温,微凉,贴着手心却有点烫。兽牙光滑,石子硌人,皮绳有股汗味和烟火气。轻飘飘的小东西,此刻沉得像块石头,也暖在了他的心头。
他依旧没回头,但绷得像石头一样的肩背线条,似乎微不可察地松了一丝。
就在这时——
部落中央,那根扛过了洪水冲击的图腾柱,顶端雕刻的、模糊的守护灵木雕表面,竟极快地流过一层肉眼难辨的温润光泽。像月光拂过,一闪即逝。仿佛一次无言的注目,一次沉默的送行。
太快了,大多数族人都没有注意到。但杨烈感觉到了,那股温和、苍老的能量波动,是来自脚下的大地。老萨满也猛地抬眼,瞳孔缩了缩,脸上深刻的皱纹里闪过一丝真正的惊异,随即化为复杂的了然。图腾显化,这是作为图腾的土地精魂……对这个外人的认可。
掌心项链带来暖意,和图腾微光的洗礼,像两滴温水,滴进杨烈冰封的心湖。荡开一圈微小的涟漪。不足以融化孤独,却像浓黑夜里,突然亮起的一颗星。
这一点温暖,不足以融化孤独,却像浓黑夜里的星光,证明他做的一切并非全无意义。
酸涩,微暖,怅惘……复杂的情绪翻涌了一下,立刻被他压了下去。体内那股野性本能似乎被这情绪牵动,躁动了一下,喉头隐隐发干,一股想要破坏什么的冲动掠过脑海。他深吸一口气,内力流转,如冷水浇下,将那点戾气按灭。
他还是没有回头。
只是握着项链的手,抬起,轻轻在胸口按了一下。很轻,但很用力。仿佛要把那点暖,烙进心里。
然后,他迈步,彻底没入幽暗的林地。
身影消失,像被山影吞没。
高地上,只剩下无声的人群,和那根在阳光下沉默的图腾柱。少年送的兽骨项链,成了这次短暂交汇中,唯一的、带着体温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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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身入林
一离开高地视野,杨烈的速度骤然提升。他不再一步一步踩泥泞,而是像一头真正的山林居民,在树木间敏捷穿行。脚踩在厚厚的腐殖质上,几乎无声。被排斥的郁气,似乎化为了某种动力,让他只想远离,再远离。
内心的冰冷和少年带来的微暖在不断拉扯。他知道,那点善意改变不了什么。这片十八世纪的北美荒野,殖民者的枪炮,暗处的超自然生物,还有这些为了生存不得不高度警戒的部落……前路,只会更艰险。
“吼——” 低沉的兽吼从山林深处传来,带着警告意味。
杨烈脚步不停,反而微微咧开嘴,露出一丝近乎野性的弧度。他体内那股被压抑的本能,对这类挑战性的声音反而有种天然的兴奋。也好,与野兽为伍,或许比与人周旋更简单。
他需要找个地方,消化今天发生的一切。磨砺这股力量,在这吃人的世界里活下去。孤独的道路,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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