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西斜，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铁匠铺里，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陈胜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虎口因为长时间握锤已经磨出了血泡，但他的动作却越来越流畅，每一次挥锤都像是与铁块融为一体，发出清脆而有力的撞击声。
当陈胜挥出第九十七锤时，他忽然感到一股热流从丹田涌起，沿着经脉迅速流转。这股热流所过之处，原本滞涩的灵力像是被解冻的春水一般，自然地流淌起来。而那些原本刺痛的经脉，也在这股热流的滋润下，像被熨过一般舒展开来。
陈胜的眼睛猛地一亮，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在这一刻领悟到了什么。这三个月来，他一直在强行冲撞那些闭塞的经脉，却忽略了最基础的力道控制。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墨九所说的“刚柔并济”的真正含义。
“前辈，”陈胜突然开口问道，“当初您是怎么在暗河边发现我的？”
墨九翻动铁块的动作顿了顿，他抬起头，目光落在陈胜身上，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小七去洗衣服，看见河滩上趴着个血葫芦。”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在讲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要谢就谢那丫头吧。”
陈胜总觉得老人话里有未尽之意，似乎还有一些重要的信息没有说出来。然而，墨九已经转身去淬火了，他的动作迅速而熟练，仿佛这一切都已经重复过无数次。
通红的铁块被浸入水中，发出“嗤”的一声，腾起一团白雾，瞬间模糊了老人那佝偻的背影。这一幕让陈胜不禁有些恍惚，他仿佛看到了墨九多年来在这个铁匠棚里默默打铁的身影。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胜每天清晨都会准时来到铁匠棚报到。他从最简单的农具开始学习，逐渐掌握了打造各种工具的技巧。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技艺越来越精湛，甚至能够打造出精细的齿轮零件。
在这个过程中，陈胜付出了很多努力。他的皮肤被炉火烤得黝黑，手掌也因为长时间的打磨而磨出了厚厚的茧子。但与此同时，他体内的灵力却变得越来越温顺，如同潺潺的溪流一般。
有一天，墨九指点陈胜打造一把柴刀。他告诉陈胜手腕要再压低三分，并且要保持特定的角度。陈胜认真地按照墨九的指导去做，果然，刀身逐渐成型，线条流畅而自然。
看着手中逐渐成形的柴刀，陈胜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墨无羁祖师当年……也是这么打铁的吗？”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铁匠棚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这句话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原本的宁静。铁匠棚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炉火在“噼啪”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墨九慢慢地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没有立刻回答陈胜的问题，而是慢悠悠地往烟斗里塞着烟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说：“谁告诉你墨无羁是什么祖师的？”
陈胜有些惊讶，他连忙解释道：“天宫典籍记载……”
“典籍？”墨九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冷哼一声，然后将手中的烟斗在铁砧上轻轻磕了磕，似乎对这个词充满了鄙夷和嘲讽。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墙角那一堆农具，最后停留在其中一个犁头上，接着说道：“那帮人啊，除了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还会干什么呢？”
陈胜听了墨九的话，满脸惊讶地放下手中的铁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墨九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墨无羁当年打的第一件器物，就是这个犁头。他之所以打造这个犁头，并不是为了显示自己有多厉害，而是为了让乡亲们在耕地时能够省点力气。”
陈胜瞪大了眼睛，他显然对墨九所说的事情感到十分震惊。
然而，墨九并没有停下来，他的情绪越发激动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可史书上怎么说的呢？说墨无羁创出千机术后，如何如何厉害，简直就是个无所不能的神仙！”
说到这里，墨九突然“呸”了一声，骂道：“狗屁！”
他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院外，说道：“翻过那座山，有个李家村，你知道吗？他们现在用的还是墨无羁设计的第三代水车呢！而且，这水车数百年来从来没有坏过！这才是他真正的‘神迹’！”
陈胜被墨九的话惊得怔在原地，一时间竟然无法回应。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在无相盟看到的那些手稿，上面记载的内容确实大多是关于改良农具、水利等方面的设计，而很少有什么毁天灭地的神器。
“后来呢？”陈胜轻声问道，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墨九的烟斗在他手中明明灭灭，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若隐若现。
“后来有天宫修士路过，看见他做的自动纺车，硬说是‘机关术’……”老人冷笑一声，声音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陈胜静静地听着，他能想象到当时的情景。墨无羁，那个传说中的匠人，他的发明被人强行夺走，还被捧上了神坛，成为了所谓的“祖师”。而那些真正需要这些发明的平民百姓，却被踩在了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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