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断已然明确,“病人”的状态危在旦夕。那“哭泣的时钟”每一次痛苦的颤抖,每一次扭曲的嗡鸣,都如同重锤敲击在众人心头,也加剧着周围星域的规则紊乱。时间悖论的死结与因果的彻底颠倒,如同两颗恶性的毒瘤,在其法则核心内疯狂滋长,吞噬着秩序,散播着混乱。
强行介入修复?面对一个由纯粹法则构成、技术层次远超理解的造物,他们连“手术刀”该如何挥舞都毫无头绪。苏岩的罗盘更多是同源的共鸣与悲恸,而非具体的修复指南;墨痕的逻辑分析仪已经用它的“自杀”行为证明了此路不通。
就在这近乎无解的困境中,白芷站了出来。
她并未走向控制台,也未取出任何法器。只是轻轻整理了一下素白的僧袍,于主控室中央,面向舷窗外那巨大而痛苦的法则时钟虚影,缓缓盘膝虚坐下来。这个动作自然而宁静,仿佛不是要面对一个足以颠覆星域的恐怖存在,而是要开始一次日常的晚课禅修。
“阿弥陀佛。”她轻诵佛号,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抚平空间的褶皱,“万物有灵,法则亦然。此节点痛苦挣扎,迷失本心,狂乱失序。小女子力薄,愿以微末梵音,暂安其神,梳理其念,为诸位争取片刻清明。”
她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不是技术性的修复,而是精神层面的安抚与疏导。将这个故障的节点,视为一个因重病而陷入癫狂、痛苦不堪的“生灵”。
白芷闭上双眸,双手在胸前结成一个古朴的禅定印。周身那原本就纯净圆融的佛光,此刻并未暴涨,反而愈发内敛、柔和,如同月华般静静流淌。她檀口轻启,开始诵念一段极其古老、甚至带着些许晦涩音节的神秘咒文。
这并非通常用于降妖伏魔、蕴含强大力量的攻击性或防御性经文,而是一种失传已久、专注于 “安定心神”、“梳理杂念”、“明心见性” 的辅助性梵唱——《清净莲华定心梵咒》。
咒文初起时,声音低回,如同山间清泉滴落深潭,细微却清晰。一个个古老的梵文音节从她唇间流淌而出,并非强行冲击,而是化作一圈圈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极致宁静与祥和意味的柔和涟漪,穿透了飞船的舱壁,无视了空间的紊乱,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温柔地向着那远处颤抖的法则时钟蔓延而去。
这梵唱的力量,并非霸道的强行镇压,也非试图去理解或解析那复杂的法则结构。它更像是一双温暖而稳定的手,一块浸润了清冽泉水的纱布,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试图包裹住那因痛苦而痉挛的“存在”,抚平其因混乱而沸腾的“意识”。
起初,那“哭泣的时钟”似乎并未察觉,依旧沉浸在自身的痛苦与癫狂之中,颤抖着,扭曲着,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嗡鸣。
但随着梵唱声持续不断地、如同涓涓细流般汇入,奇异的变化开始悄然发生。
那原本尖锐刺耳、充满绝望与混乱感的扭曲嗡鸣声,似乎……减弱了一丝。并非消失,而是其中那种歇斯底里的、仿佛要撕裂一切的尖锐感,被柔和地中和、抚平了一些,听起来不再那么令人难以忍受。
同时,众人也能用肉眼观察到,那时钟虚影那原本毫无规律、剧烈异常的颤抖幅度,也出现了细微的、但确实存在的平复。虽然仍在抖动,但频率似乎放缓了一些,那种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解体的极致不稳定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它散发出的混乱规则波动,虽然依旧强大而危险,但其中那股狂躁的、无差别攻击的意味,似乎也收敛了些许。就像是一个狂暴的病人,在镇静剂的作用下,虽然病根未除,但至少暂时停止了伤害自己和周围人的行为。
“有效果!” 墨痕紧紧盯着传感器读数(尽管大部分依旧不可靠,但一些基础的波动强度指标出现了小幅度的、稳定的下降),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白芷姑娘的经文……好像让它……安静了一点!”
阿土也感觉到了变化,她不像其他人那样能感知到复杂的规则波动,但她能直观地感觉到,那个“喝醉的老萨满”好像……没那么“闹腾”了?她小声对旁边的星璇说:“大个子,你看,它是不是哭得没那么大声了?”
星璇低吼一声,点了点巨大的头颅,那双星河般的眼眸中,也少了几分之前的警惕,多了一丝平和。它对这种充满慈悲与宁静意味的能量,有着本能的亲近。
苏岩手中,周天星辰盘的震颤也明显减弱了。那急促悲恸的银光,虽然依旧闪烁,但节奏缓和了许多,仿佛也感受到了那份来之不易的短暂宁静。罗盘传递来的意念中,那份极致的痛苦似乎被一层温和的力量暂时包裹、缓解了。
然而,白芷的眉头却微微蹙起,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的声音依旧平稳悠扬,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维持这“定心梵唱”,远非表面看起来那般轻松。
她并非在与实体战斗,而是在与一种弥漫的、源自宇宙本源的混乱意志进行着无形的角力。那法则时钟内部的痛苦与癫狂是如此庞大而深邃,她的梵唱如同在惊涛骇浪中努力维持的一叶扁舟,需要耗费极大的心神与佛力,才能不被那混乱的浪潮吞噬,并持续输出那安抚的力量。
“我只能……暂时安抚它的‘痛苦’……” 白芷紧闭双目,声音通过一丝意念清晰地传递到每个人心中,带着明显的吃力感,“此法如同镇痛安神,可缓解其苦,令其暂得安宁……但病灶根源未除,悖论未解,因果未顺……一旦梵唱停止,或其内部冲突再次加剧,痛苦与混乱……必将复燃,甚至可能……变本加厉。”
她的话语如同清冷的泉水,让众人刚刚升起的些许欣喜迅速冷却下来。
是的,这仅仅是治标,远未治本。白芷所做的,是为这个濒临崩溃的“病人”注射了一剂强效的镇静剂,暂时压制了最剧烈的症状,为真正的“治疗”争取宝贵的时间。
但这也足够了!
这短暂的稳定,意义重大!
在此之前,他们连靠近观察都困难重重,更别提进行任何操作了。那不断散发的狂乱波动,本身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而现在,在白芷梵唱的安抚下,这道屏障虽然依旧存在,但至少出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窗口期”。
“足够了!白芷姑娘!” 苏岩沉声道,眼中充满了感激与决断,“你为我们创造了机会!接下来,就是我们尝试‘治疗’的时候了!”
他转向墨痕和云笈:“墨痕兄,云笈,趁现在!我们需要找到方法,介入那个时间悖论循环,并尝试影响因果律!”
墨痕立刻行动起来,虽然他心爱的分析仪报废了,但他还有别的工具和思路。他翻出一些用于能量场精细操控和干扰的装置,开始尝试捕捉和解析那时钟在相对稳定状态下散发出的、更加“清晰”的法则波动特征,希望能找到悖论循环的“入口”或薄弱点。
云笈也再次凝聚心神,指尖清光流转。她没有再绘制混乱符,而是开始尝试构建一些结构极其简单、但蕴含着她对“顺序”、“过程”等概念最新领悟的试验性符纹。这些符纹或许无法直接修复因果,但或许能像“楔子”一样,嵌入错乱的因果链中,为其提供一个微小的、正确的“参照点”。
阿土也握紧了她的短柄斧,虽然不知道具体能做什么,但她准备好了,只要苏岩一声令下,她可以用她自己的方式——比如对着时钟喊上几嗓子巫族的战舞号子(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气势要足)——来贡献一份力量。
星璇则警惕地守护在飞船周围,庞大的身躯如同最可靠的壁垒,防范着可能从混乱环境中突然出现的未知威胁。
白芷的“定心梵唱”,如同在狂风暴雨的暗夜中,点亮了一盏风灯,虽然微弱,却坚定地照亮了一小片区域,为在黑暗中摸索的同伴们,提供了唯一的方向和立足之地。
她的举动,并非惊天动地的壮举,却在此刻,成为了团队能否继续前进的绝对核心与基石。
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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