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寻思着后院菜地黄瓜架子和豇豆架子拆了后种点啥？你有啥好主意不？”田媛虚心请教。
在现代她看了不少农学书，但理论是理论，实践是实践，就她在阳台上种点小番茄的经验怕是不够。
更何况这儿是古代，既没有营养土，也没有化肥农药，更没有优质多种多样的菜种子，不能想种什么就有什么。
“噢，这事啊，那是得想好了，后头还得收了菜去县城卖出银钱来。”管氏想了想，“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时候得种萝卜和冬苋菜了，要是忙得过来也能种菘菜和大蒜。”
“其实你爷爷种菜也挺在行，粮食地分给老大老二了，他也闲不下来，就后院那扒拉块地，种出的菜也不差，反正我瞧着挺好。”
管氏说着说着就感慨起来，“农家人一辈子就只知道刨地，刨到最后自个就没吃饱的时候。明儿个你就甭来了，你大伯一家子要忙活收水稻，我也得忙活灶房上。”
“嗯！”田媛应了一声，原以为奶奶会讲提前收割水稻的缘由，结果她一直叨叨着爷爷这一辈子的不容易。田媛也没问，明天她也要去地里，帮忙二伯家。
早晨田丰提出让她去地里帮忙，她是一点没犹豫，一直是二伯帮衬她，她心里感激。家里的后院菜地也有不少活等着她干，但那些活能往后延一延。
下了一天的雨在半夜终于停了，田媛早早起床煮了小米粥，里面搁了藕丁和毛豆丁，等田喜他们起床后加热一下就能吃了。
收拾妥当，田媛背上背篓去了二伯家。
“阿媛来这么早！”二伯母正忙着喂鸡，捡鸡蛋，瞧见她了招呼她屋里坐。
“二伯母，早！”田媛乖巧的站在她身旁帮着拿鸡蛋，“每只鸡都能生蛋么？”
“哪儿啊，就这么八只鸡每天只能捡五个蛋，今儿个杀一只给大家伙补补。”卫氏拿着鸡蛋去了灶房，田媛跟着进去将鸡蛋放进篮子里，瞧见篮子里也只有六个鸡蛋。
田媛想着自家虽然没啥银钱，她爹瘫在床上，可家里人少花销也少。家里的鸡她一直没舍得吃，鸡蛋更是有富余。
不过想到马上菜地没啥菜了，后头再种的菜最起码要一个来月才能长出来，后面怎么挣银钱她还在想呢！
不到万不得已，那些鸡和鸡蛋她是想留着的。一来可以换银钱，二来冬天没啥吃食，这两样都是补身子的，得留着。
“阿媛，一会到了地里你跟小姗一块拾稻穗，这个活轻省。”卫氏往锅里舀了好几下水，又忙着往灶膛里添了几个柴火。
田姗是二伯的小女儿，今年才7岁。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她的身量瘦弱，皮肤黝黑。
“嗯！”田媛瞧她忙个不停，忙放下背篓帮她烧火。
“今儿个全村人都去地里了，咱们一会带上喝的水，一天都得在地里忙活。”卫氏忙着将竹筒灌满。
“奶奶说大伯一家子今儿个也去地里收水稻，为啥全村人都在同一天收水稻啊？”田媛忍不住问出来。
“你家没粮食地所以不晓得，前天里正招呼大家伙开会，地里的水稻得了黑穗病越来越严重，水稻的收割不能再等了，跟大家伙商量了下就约定今儿个一起收稻。”
卫氏低垂着头，盯着锅里咕嘟咕嘟的水泡直发愁。“原本指着水稻能大丰收的，这都快收割了，又得了病。再不收割黑穗子越来越多，好好的稻谷被霍霍得不能吃了。”
田媛心里一惊，突然想到杂货铺李掌柜说过附近村落种的水稻都得了病。她后知后觉的才意识到大坝村邻里们种的水稻也遭了殃。
说起来还是因为自家没有粮食地，最近一阵子又是忙着县城卖菜，又是忙着家里的活计。即便走过村里的粮食地也是匆匆而过，心里惦记着家里的弟弟妹妹，她得赶紧回去。
一会后，除了堂哥田茂的媳妇留在家里做饭和看孩子，其他人全都去了地里，田媛跟田姗走在卫氏的身旁。
若是刚刚田媛对稻曲病的认识还停留在现代的那些农书里，那眼前的景象才实实在在的让她见识到什么是稻曲病。
原本该是黄灿灿沉甸甸的稻穗在田间荡漾，此时许多穗头却多长了一块黑绿色小菌块，就好比在穗部长了一个毒瘤，有的秸秆上的穗谷几乎被黑绿块给包围了。
田媛没想到村里粮食地的稻曲病这么严重，眉头微不可察的皱起。
田庆杰家旁边的地是何家的，何家人已经在地里收割了，田庆杰打了声招呼，对面应了一声，之后就是沉默的干活。
金秋九月，原本是收获的季节，可如今唯有沉默代表了人们沉重的心情。或许因为早知道稻子得病了，没人哭喊，没人挣扎，只有默默的握着手里的镰刀收割。
收割害了病的水稻，心里寻思着够不够交公粮，至于有没有得剩，那都是后话了。
田庆杰带着田茂和田丰收割边上不太好割的稻谷，中间没倒伏的留给卫氏。
泥泞的稻田里，田媛和田姗跟在他们身后捡着掉落的稻穗，没人说话，大家只专注于手上的活，连飞舞的蜻蜓和蝴蝶都没吸引人们的目光。
“这个不能丢地里！”静默的稻田里，田媛突然出声显得格外清晰。
“怎么了？”二伯母扭头看向她们。
“那是坏了的，咋不能丢啊？”田姗指了指稻桩之间，她刚刚将几根全是黑绿块的稻穗丢了。
“坏的都捡起来，丢地里会坏地，等收割完运到打谷场再把坏了的挑出来一块烧了。”田媛还没开口，一旁的田庆杰发话了，田姗赶紧把丢掉的稻穗捡起来。
“二伯，每年的稻种都是自家地里留的吗？”田媛边捡稻穗边问。
“嗯！”
“但是今年稻谷得病严重，留的种子万一有这个病，来年稻子抽穗还会再长这个黑疙瘩。”田媛知道得了稻曲病的水稻，种子最好别留。
“晓得，要是不留自家种的种子，那就得花银钱去买，又是不小的开销嘞。”田庆杰动作麻利，把其他人都甩在了身后。
田媛做了提醒，田庆杰知道得了稻曲病的水稻不能留种，但新种子是要花银钱买的。田媛没再多话，默默跟在他们身后捡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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