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啸的轰鸣在午时达到顶峰。
阿木站在共鸣城的东门箭楼，望着东边天际线——那里的海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原本蔚蓝的海面此刻泛着灰黑色，浪涛中翻涌着扭曲的水纹，像是有无数无形的手在搅动。
“防御阵的灵能储备下降了三成。”老张的声音带着喘息，他刚从阵眼核心跑回来，灵能仪的屏幕上跳动着刺眼的红色警报，“那些玄鲛在啃噬阵壁，它们背上的骨刺能吸收灵能！”
沙蝎部的猎手们已搭起百米高的弩台，箭头裹着赤硫晶粉末制成的火球，射中浪涛时会炸开成片的火星。但玄鲛的数量太多了，前一波被击退，后一波立刻补上，黑色的身影在海水中此起彼伏，像不断滋生的藤蔓。
“让弩手退到第二防线。”阿木指着城墙上新浮现的灵纹，“启动‘地脉反冲’阵，用镇荒柱的力量震退它们。”
李师兄早已带着工匠们守在阵眼，闻言立刻注入灵力。九根镇荒柱的光芒骤然变亮，共鸣城的地基下传来沉闷的震动，地面上的灵纹如活过来般流转，一道淡金色的冲击波沿着海岸线扩散——浪涛被瞬间推回百米，玄鲛群发出痛苦的嘶鸣，不少玄鲛背上的骨刺应声断裂。
“有效！”老张刚想欢呼，却见退潮的海水中浮出更诡异的东西——那些断裂的骨刺在海面上蠕动，竟拼接成半人半鱼的形状，皮肤像泡发的腐肉，手指间长着透明的蹼膜。
“是海蚀族本体。”李师兄的声音发紧，“古籍上说他们能以骨刺为媒介，分裂出分身。”
阿木的洗髓金丹突然灼热起来。他看向那些海蚀族分身，发现它们的胸口都有一个黑色的旋涡，里面流淌的浊气竟与影族同源，只是更稀薄、更阴冷。
“它们在吸收影族残留的浊气！”阿木恍然大悟，“海蚀族被封印前就与影族有勾结，现在想借浊气打破封印，同时吞噬西荒的灵脉！”
话音未落，最前面的海蚀族分身突然张开嘴，喷出一道黑色的水柱。水柱撞在防御阵上，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原本光滑的阵壁竟出现了蜂窝状的孔洞。
“用炎脉玉佩！”老萨满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正指挥族人们将储备的炎脉玉佩嵌进城墙的凹槽，“火能克水，玉佩里的炎脉灵力能净化浊气！”
阿木立刻照做。当他将自身灵力注入城墙的炎脉玉佩时，整面城墙突然燃起金色的火焰，火焰顺着防御阵的纹路蔓延，形成巨大的火墙。黑色水柱撞上火墙，瞬间化作白烟，海蚀族分身被火焰灼烧，发出凄厉的尖叫。
但海蚀族的数量仍在增加。更多的玄鲛冲上浅滩，断裂的骨刺不断拼接成分身，海面上的乌云也越来越厚，竟开始下起带着咸味的黑雨——雨滴落在地上，立刻腐蚀出细小的坑洞。
“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李师兄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防御阵的灵能最多撑到天黑，必须找到它们的本体在哪。”
阿木望向海蚀族分身最密集的方向，那里的黑雨下得最大，海水中隐约有巨大的阴影在移动。洗髓金丹的灼热感越来越强，像是在指引方向。
“我去一趟。”阿木将一枚炎脉玉佩塞进李师兄手里，“如果我没回来，就启动‘九柱归元’阵，用镇荒柱的本源灵力强行净化。”
李师兄刚想反对，却见阿木已跃下箭楼，周身环绕着洗髓金丹的金光，如一道流星冲向海岸线。金色火焰在他身后留下长长的轨迹，海蚀族分身触碰到火焰，瞬间化为灰烬。
海浪中，那个最大的阴影终于露出全貌——那是一头体长百米的巨型玄鲛，它的背上插着九根黑色的骨刺，每根骨刺都连接着数不清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捆着一个蜷缩的身影，正是海蚀族的族长。
“炼灵师的后裔……”海蚀族族长抬起头，他的脸一半是人类的模样，一半覆盖着鱼鳞，“你以为净化了影族的浊气，就能阻止我们？西荒的灵脉本就该属于所有生灵，凭什么由你们守护者独占！”
阿木在空中停下，洗髓金丹的光芒照亮了族长身上的锁链：“这些锁链是三百年前先祖设下的封印，你若真心为玄鲛和族人着想，就该解除控制，而不是用浊气延续痛苦。”
族长狂笑起来，笑声震得海水翻涌：“解除控制？它们早已被浊气侵蚀心智，除了吞噬灵脉，别无生路！”他猛地扯动锁链，巨型玄鲛发出愤怒的咆哮，张开巨口咬向阿木。
阿木没有躲闪。他将洗髓金丹的灵力催发到极致，金光中浮现出共鸣城的灵纹，那些灵纹顺着金光流入海水，竟在巨型玄鲛的身上亮起——与共鸣城同源的纹路，与镇荒柱相似的光芒。
“你看，”阿木的声音透过水声传来，“玄鲛本就与西荒的灵脉相连，它们不是敌人，只是被你误导的伙伴。”
巨型玄鲛的动作突然停滞。它看着身上亮起的纹路，眼中的红光渐渐褪去，露出迷茫的神色。背上的黑色骨刺开始颤抖，似乎在抗拒浊气的控制。
族长脸色大变，想要再次催动锁链，却见阿木已落在巨型玄鲛的背上，手掌按向最粗的那根骨刺。洗髓金丹的金光与骨刺中的浊气激烈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
“影族用生命净化了罪孽，海蚀族难道还要重蹈覆辙？”阿木的声音带着金光穿透骨刺，“共鸣城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所有生灵共享灵脉，不分种族，不分贵贱。”
骨刺中的浊气剧烈挣扎，却在金光中一点点消散。当最后一丝浊气被净化，巨型玄鲛发出舒畅的嘶鸣，背上的九根骨刺寸寸断裂，化作金色的光点融入海水。海蚀族族长身上的锁链自动脱落，他望着那些光点，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黑雨停了。海面上的乌云散去，阳光重新洒向海面，玄鲛群不再攻击，而是温顺地游回深海。海蚀族分身失去力量，化作泡沫消失。
阿木站在巨型玄鲛的背上，望着远处的共鸣城——那里的防御阵仍在发光，九根镇荒柱的光柱刺破云层，与海面上的金光交织成网。
“回去吧。”阿木拍了拍巨型玄鲛的背，“以后，这里也是你们的家。”
巨型玄鲛低鸣一声，载着他缓缓游向岸边。远处的共鸣城传来阵阵欢呼，阿木知道，第二劫已过，但他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三劫之兆”的最后一劫，或许比前两劫加起来还要凶险。
因为这一次，威胁可能来自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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