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法一路沉默地将莱尔兰纳“押送”回斯莱特林地窖入口，看着那青铜蛇形门环在他面前滑开，才松开了紧握着他胳膊的手。
“进去。”她的声音依旧带着未散的冷硬，不容置疑。
莱尔兰纳回头看了姐姐一眼，那双异色瞳里带着些许委屈和更多的困惑，但他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唇，抱着刚才换下来的、沾了泥土的衣物，乖乖走进了公共休息室。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
莫法没有立刻离开。她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和一种难以名状的烦躁。她转身，走进了公共休息室，但没有回女生宿舍，而是径直走向壁炉旁一张最宽敞、也最能俯瞰整个休息室入口的墨绿色天鹅绒沙发，沉着脸坐了下来。
她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如同实质，让原本在休息室内低声交谈或看书的几个低年级学生瞬间噤声，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视线，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这位格林德沃级长平时就气场强大，不苟言笑，此刻明显心情极差，没人敢上去触霉头。
布雷斯·扎比尼刚从外面回来，正准备直接回宿舍继续完善他那个“追求莱尔兰纳”的初步计划。然而，当他踏入休息室，一眼就看到了独自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莫法时，他的脚步顿住了。
机会。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布雷斯的脑海。想要接近并最终赢得莱尔兰纳，获得他这位极具威慑力的姐姐的认可，甚至是……利用，无疑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在莫法·格林德沃的认知里，他布雷斯·扎比尼大概是少数几个围绕在莱尔兰纳身边、却暂时还未表现出明显“觊觎之心”的男性朋友（这得益于他过去的谨慎和最近才开始明确的心意）。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安全”身份。
真可惜，格林德沃小姐，这次您恐怕要失策了。布雷斯在心里默默想道，脸上却迅速调整出一副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关切但又不过分亲近的礼貌表情。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抬腿朝着莫法的方向走去。
“晚上好，格林德沃级长。”布雷斯的声音平稳，带着对级长和学长应有的尊敬。
莫法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对于布雷斯·扎比尼，她的印象不算差。这个男孩出身纯血世家，举止得体，头脑聪明，在斯莱特林内部人缘不错，更重要的是，他似乎一直和莱尔兰纳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还算友好的同学关系，至少从未像塞德里克·迪戈里那样，流露出让她警惕的、过于温和或专注的眼神。这让她在面对布雷斯时，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扎比尼。”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语气依旧平淡，但没有驱赶的意思。
布雷斯见好就收，没有试图攀谈，只是礼貌地说了句“不打扰您了”，便走到不远处另一张稍小些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随手从旁边拿起一本《高级魔药制作》摊在膝上，目光却并未完全聚焦在书页上，而是留了一份注意力在莫法那边，同时耳朵敏锐地捕捉着休息室入口的动静。
他刚坐下没多久，公共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阿萨利斯·格林德沃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他金色的发丝有些凌乱，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似乎刚结束魁地奇训练，怀里还抱着他的扫帚护理箱。他一进来，就感受到了休息室内不同寻常的低气压，目光立刻锁定了坐在壁炉旁、脸色难看的姐姐。
“莫法？”阿萨利斯快步走过去，将护理箱随手放在脚边，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坐在这儿？脸色这么差？谁惹你了？”他对自己这位双胞胎姐姐的情绪感知极为敏锐。
布雷斯在阿萨利斯进来的那一刻，就状似无意地将目光完全投向了膝上的书本，仿佛沉浸其中，但全身的感官都在关注着那边的对话。
莫法看到弟弟，一直强压着的怒火似乎找到了宣泄口。她伸手，一把将刚坐下的阿萨利斯又拉着坐到自己身边的沙发扶手上，压低声音，语气又快又冷地将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从她因为某些烦心事想去校长室找父亲或爸爸谈谈，却在去之前就隐约听到关于塞德里克·迪戈里在“蹲守”莱尔兰纳的风声，到她进入校长室后强行按捺住情绪，再到出来时果然看到塞德里克等在外面，还试图跟莱尔兰纳打招呼，最后到她如何毫不客气地将莱尔兰纳“拎”走。
“……他到底想干什么？一次两次就算了，几乎每次莱尔落单或者从校长室、医疗翼这种地方出来，都能‘偶遇’他！”莫法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莱尔根本什么都不懂，他那种眼神……我看着就烦！”
阿萨利斯听着，眉头也皱了起来，他拍了拍莫法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别气了，为个迪戈里气坏自己不值得。莱尔确实还没开窍，估计根本没多想。”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魁地奇袍子的内袋里掏出一封带着淡淡香水味、用优雅字体书写着莫法名字的信，“喏，你的信，猫头鹰刚送到休息室，我帮你拿回来了。芙蓉寄来的吧？看看信，换换心情。”
莫法看到那封信，紧绷的神色果然缓和了一些，她接过信，小心地捏在手里，但没有立刻拆开。
阿萨利斯见姐姐情绪稍缓，拍了拍胸脯，带着他惯有的、略显张扬的自信说道：“放心，这事交给我。改天我找个机会，去跟那位‘好好先生’迪戈里聊一聊，让他明白，保持适当的距离对大家都好。不要总来打扰莱尔，影响他的生活。”虽然在他看来，塞德里克目前的行为确实没对莱尔兰纳造成什么实质影响，甚至莱尔兰纳可能还挺享受这种温和的友谊，但姐姐不高兴，那就是对方的问题。
不远处，看似在认真看书的布雷斯，听到阿萨利斯的话，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但心里同时也为自己的前景蒙上了一层阴影。看莫法这严防死守的架势，以及阿萨利斯这准备“出面警告”的态度，他想接近莱尔兰纳，难度系数简直是指数级上升。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布雷斯合上膝头的书，像是刚刚结束阅读，自然地站起身，朝着莫法和阿萨利斯的方向走了过去。他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后辈的谦逊和一丝欲言又止的关切。
“格林德沃级长，阿萨利斯，”他先礼貌地打了招呼，然后目光落在莫法依旧不算好看的脸色上，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抱歉，无意打扰。只是刚才似乎听到你们在谈论……关于莱尔兰纳的事情？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莫法看了他一眼，对于这位“识趣”且目前看来“安全”的学弟，她并没有太多防备，反而因为正在气头上，带着点迁怒的意味冷声道：“没什么，只是有些人不清楚自己的位置，总想靠近不该靠近的人。”
布雷斯心中暗喜，面上却露出理解的神情，他斟酌着词语，用一种迂回的方式开始“献策”：“我明白。莱尔兰纳他……确实比较单纯，容易相信别人。有时候，直接的回绝或者警告，可能会让对方更加执着，或者……引起莱尔兰纳不必要的困惑和逆反心理？”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莫法和阿萨利斯的反应，见他们没有立刻反驳，才继续小心地说道：“或许……可以采用一些更……迂回的方式？比如，让莱尔兰纳身边总是有可靠的、‘安全’的朋友陪伴，减少他落单的机会，自然也就减少了某些不必要的‘偶遇’。” 他特意加重了“安全”和“朋友”这两个词。
莫法若有所思地看着布雷斯。这个提议听起来确实比阿萨利斯直接去找塞德里克“谈话”要温和一些，也更不容易引起莱尔兰纳的察觉和反感。她需要的是隔绝风险，而不是给弟弟制造困扰。
“可靠的……‘安全’的朋友？”莫法重复着这个词，目光在布雷斯身上停留了片刻。在她目前的认知里，布雷斯·扎比尼似乎符合这个条件——同院，同级，家境相当，举止有度，最重要的是，暂时没发现他对莱尔兰纳有非分之想。
布雷斯努力维持着表情的平静，心里却紧张地等待着判决。
片刻后，莫法似乎做出了决定，她看着布雷斯，语气郑重地说道：“扎比尼，你说得有一定道理。那么，在我和阿萨利斯不方便的时候，麻烦你……多留意一下莱尔兰纳，尽量不要让他落单，尤其是……远离某些特定的人。可以吗？”这几乎等于是一种隐形的委托和认可。
布雷斯心中狂喜，但脸上只是露出一个沉稳而可靠的微笑，微微欠身：“当然，这是我的荣幸，格林德沃级长。我会尽力确保莱尔兰纳不会受到不必要的打扰。”
坐在不远处一张小圆桌旁假装下巫师棋，实则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潘西·帕金森、达芙妮·格林格拉斯以及刚刚加入的、安静腼腆的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潘西和达芙妮交换了一个震惊又带着几分了然的眼神，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气音交流：
“梅林的胡子……他可真敢啊……”潘西咂舌。
“直接在‘守卫’面前给自己申请了‘贴身护卫’的职位？”达芙妮简直要佩服布雷斯的胆量和心机，“这操作……”
阿斯托利亚轻轻眨了眨浅蓝色的眼睛，小声说：“布雷斯学长……很聪明。”
潘西和达芙妮默契地点头。看着布雷斯一脸“正气凛然”地接下莫法的委托，然后礼貌地告退，转身走向男生宿舍通道时，那背影在她们眼中仿佛笼罩上了一层“阴谋得逞”的光环。
她们知道，斯莱特林内部，围绕莱尔兰纳·邓布利多的这场无声的、充满算计与较量的“争夺战”，因为布雷斯·扎比尼这步险棋，正式进入了一个新的、更加复杂的阶段。而她们，作为洞察一切的旁观者兼潜在的情报提供者，似乎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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