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翡翠庭院东侧观景平台。
安洁莉卡与格莉默如约而至。
她们一左一右，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安洁莉卡依旧是那身冰冷的银甲，神情淡漠。
格莉默则依旧穿着那身清凉的魅魔装束，一直在那嬉皮笑脸的。
两人好像只有这一套衣服？
怎么说呢，白牧辰觉得这挺二次元的，图的就是一个省事。
至于白牧辰，她的两个身体并肩而立，身上是那套蓝白相间的水手服，迎着高空凛冽的风。
内庭气候宜人，不需要仿皮维生服，也不需要防水乳胶衣。
没有浪费任何时间在无谓的寒暄上，白牧辰的一个身体率先开门见山。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我得出了一个简单结论——茵维德虫族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得多，或者说，隐藏得太深了。”
环视二人，继续说道：“我是一个谨慎的人，因为完全没办法搞清楚状况，所以，我决定不趟潘多拉星这趟浑水了。”
说完，白牧辰将目光转向安洁莉卡，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刻意做出的、对格莉默的赞同，以及对安洁莉卡的嘲讽。
“你知道格莉默对你是什么评价吗？我觉得多少有点道理。”然后是些许刻意的停顿：“她说你只是沉浸在‘拯救世界’的自我感动中，嘴上说着要净化虫族，却又因为所谓的不滥杀无辜而束手束脚，既不让别人插手，自己又没能力做到彻底的清理，对此我表示非常赞同。”
这番话直接戳中了安洁莉卡行动逻辑的核心矛盾。
安洁莉卡银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但依旧保持着沉默。
她冷冷地回应：“如非必要，我不想伤害无辜，但如果局势真的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为了银河的未来，我会毫不犹豫地净化这颗星球。”
“很好，你不用再做这种痛苦的决定了。”白牧辰听到安洁莉卡的回答，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个略带玩味的微笑：“因为，我来帮你做。”
白牧辰的另一个身体拿出一个造型简约的平板电脑，屏幕亮起，上面赫然显示着远行号的实时数据模型和航行参数。
将平板转向二人，指着上面的数字，用一种介绍商品的语气，平淡地陈述着足以让任何前太空文明都为之颤抖的事实。
“这是我的母舰，远行号，总质量一亿零五百五十九万吨。当前巡航速度百分之十二光速。”
又是片刻的停顿，让这两个数字有足够的时间在对方脑海中发酵。
然后收回平板，脸上的微笑变得狡黠而危险，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还是那句话，茵维德虫族实在太厉害了，为了避免它们未来可能对银河系造成更大的威胁，我决定采取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案。”
她摊开双手，仿佛在拥抱一个伟大的构想。
“我的远行号将不再减速，它会维持现有航速直接撞向这颗星球，强大的动能将瞬间剥离这颗星球的大气层，蒸发地表的一切，包括所有潜在的虫族，以及星球上的所有生命。”
她微笑着总结道：“从此，宇宙中少了一个潜在的威胁，我也为银河的安全做出了杰出的贡献，皆大欢喜，不是吗？”
听到这个疯狂的计划，安洁莉卡和格莉默的脸色终于都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们并没有立刻出言反驳或愤怒地指责，而是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她们的眼神在快速闪烁，显然是在进行高速的思考和利弊权衡。
白牧辰看着她们的反应，心中了然。
她继续自己的独角戏，仿佛能看穿她们内心的想法。
“你们一定在思考，我的话里有多少可信度，对吗？”白牧辰的语气变得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
“没错，文明是一个复杂的官僚集合体，用一艘如此重要的方舟星舰去撞击一颗星球，屠杀数以亿计的陌生生命，只为了清除一个连是否存在都无法完全确认的虫族……这种决策实在是太过极端，也太过疯狂，充满了反人类气息同时还违背了最朴素的道德。”
如果这是一个正常的文明，面对这种情况，计划的推行将会无比艰难。
或许会有理智的极端派提出这个方案，但庞大的官僚系统会因为害怕承担责任而陷入无休止的扯皮。
谁来下令？谁来背负种族灭绝的罪名？这个行动会不会成为政敌未来攻击自己的把柄？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甚至会要求彼此交出更大的把柄作为相互威慑的筹码。
一个简单的决策，可能会被拖延数年，甚至数十年，直到一切利益都被摆平，所有责任都被划分清楚，才会付诸实施。
安洁莉卡和格莉默依旧沉默。
白牧辰知道，必须给她们最后一击。
想到这里，白牧辰的一个身体突然掏出一把手枪。
那并非什么高科技的能量武器，而是一把结构简单，充满了复古感的火药手枪。
安洁莉卡和格莉默对此只是投去了轻蔑的一瞥，这种落后的武器对她们构不成任何威胁。
即便灵能被压制，她们的身体素质也堪称非人，足以在白牧辰开启前躲开枪口。
不过白牧辰的目标也并非二人。
“但很可惜。”白牧辰举着枪，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其实我不是某个文明官僚系统里的一颗齿轮，我是格式塔，我，一人即是一个文明，我的意志就是文明的意志。”
她将枪口缓缓地对准了自己另一个身体的太阳穴。
“你们可以去赌一个庞大的文明，极大概率不会轻易做出这种疯狂的灭绝之事，因为这是客观的社会规律。”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毫无征兆地在平台上炸开。
血花与脑浆瞬间迸射。
白牧辰的一个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而开枪的那个白牧辰则转过头，脸上带着些许病态的潮红和内敛的癫狂笑容。
她对着目瞪口呆的安洁莉卡和格莉默轻声问道：“但是……你们敢赌一个个体，我，不会做出这种高效的事情吗？我可没有官僚系统的束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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