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跑了多久。
肺像破风箱一样嘶哑地喘着。
汗水混着泥土,糊了满脸。
腿沉得抬不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陷在泥沼里。
萧景珩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地跑过。
“歇……歇一会儿……”他几乎是哀求,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哭腔。
手腕还被沈清弦死死攥着,已经勒出了一圈红痕。
沈清弦猛地停下脚步。
动作突兀,让跟在她后面的几个人差点撞在一起。
这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洼地,四周是高大的乔木,中间长着些低矮的灌木。
暂时,听不到追兵的声音了。
她松开萧景珩的手。
萧景珩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连话都说不出来。
赵无咎更是直接趴在了地上,像条离水的鱼,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不……不行了……真的……跑不动了……”
谢允之靠着一棵树滑坐下来,脸色惨白如纸,胸膛剧烈起伏,连摇扇子的力气都没了。
另外三个跟来的监生,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只有陆沉舟还勉强站着,但也是以刀拄地,呼吸粗重。
他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将深色的衣袖染得更深。
沈清弦站在几人中间,背脊依旧挺直。
但仔细看,她的额发也被汗水打湿,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
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些许。
她警惕地环视四周,耳朵捕捉着林间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暂时……安全了?”一个监生抱着发抖的膝盖,颤声问,眼里充满希冀。
“安全?”陆沉舟嗤笑一声,声音沙哑,“做梦!他们肯定在搜山!”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刚刚升起一丝希望的众人头上。
赵无咎“哇”一声哭出来,压抑着,不敢太大声。
“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我想我娘了……”
“闭嘴!”萧景珩烦躁地低吼,他自己也怕得要死,但赵无咎的哭声让他更心烦,“哭有什么用!”
“得想办法联系御林军。”谢允之喘息稍定,哑声开口,“或者,找个更隐蔽的地方藏起来,等待救援。”
“怎么联系?”陆沉舟皱眉,“我们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沈清弦没有说话。
她走到洼地边缘,拨开一丛灌木,仔细观察着地上的痕迹,又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向。
她在判断方位,也在寻找可能的生路。
“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奔跑后的微哑,却依旧冷静,“这里目标太明显,一旦被合围,就是死地。”
“还跑?”萧景珩哀嚎,他看着自己磨破的靴子和酸软的腿,“我真的……一步都跑不动了……”
“那就留下。”沈清弦回头,目光扫过他和赵无咎,“等死。”
她的眼神没有任何情绪,却比任何恐吓都让人心惊。
萧景珩噎住,愤愤地捶了一下地面,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
一阵细微的,不同于风吹落叶的声音,从他们来的方向传来。
很轻。
但在这短暂的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沈清弦脸色一变。
“他们追来了!”
她压低声音,急促道:“分开走!不能一起!”
“什么?”萧景珩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分开?”
“目标太大,在一起谁都跑不掉!”沈清弦语速极快,不容置疑,“两人一组,分散他们的兵力!活下去的机会更大!”
她瞬间做出决断,目光扫过在场还能动的人。
“陆沉舟,你护着赵无咎,往西!”
“谢允之,你带他们两个,”她指向另外两个看起来状态稍好点的监生,“往南!”
“萧景珩,林婉儿,苏月明,跟我走!向东!”
她快速地将最弱的赵无咎分配给武力最强的陆沉舟。
将需要动脑周旋的谢允之配了两个人。
而她自己,则带上了身份最紧要的萧景珩,以及两个需要保护的女孩。
“不!我不分开!”赵无咎惊恐地抓住陆沉舟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要跟陆哥在一起!或者跟沈博士在一起!”
“由不得你!”陆沉舟一把将他扯起来,脸色铁青,“想活命就听话!”
谢允之也深吸一口气,对分配给自己的两个监生道:“走!”
那两人虽然害怕,但看到沈清弦决绝的眼神,也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咬牙跟上谢允之。
“走!”沈清弦不再犹豫,一手拉起还没完全缓过来的萧景珩,另一手招呼了一下林婉儿和苏月明,“跟上我!”
林婉儿脸色苍白,但还算镇定,紧紧拉着苏月明的手。
苏月明眼里含着泪,却咬紧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三组人,如同被惊散的鸟雀,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一头扎进密林深处。
几乎就在他们分开的下一刻。
十几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洼地边缘。
为首一人蹲下,查看了地上杂乱的脚印和压倒的草丛。
他抬起头,看向三个不同的方向,眼神冰冷。
“分头追!”
“格杀勿论!”
冰冷的命令落下。
黑衣人们立刻分成三股,朝着沈清弦他们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
密林,再次恢复了表面的寂静。
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以及,那潜藏在寂静之下,越来越近的死亡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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