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之的命暂时保住了。
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他昏昏沉沉地靠在张诚身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苏月明每隔一会儿就要检查他的伤口和脉搏，小脸上满是担忧。
“毒素暂时控制住了，但必须尽快找到更安全的地方，让他静养，还需要更多的草药……”苏月明的声音带着疲惫和焦虑。
沈清弦看着状态萎靡的众人，又抬头看了看天色。
“不能停留，必须尽快赶到石林。”
那里地形复杂，更容易藏身和防御。
她走到谢允之身边，蹲下身。
“能走吗？”
谢允之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
张诚和李桓对视一眼。
“我们轮流背他！”张诚咬牙道。
李桓也重重点头。
沈清弦没有反对。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她看向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陆沉舟。
从汇合到现在，他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抱着他的刀，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但他的脸色，似乎比平时更白一些，嘴唇也有些发干。
左臂上之前被简单包扎过的伤口，渗出的血迹范围好像……更大了。
“你的伤怎么样？”沈清弦问道。
陆沉舟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满不在乎地扯了扯嘴角。
“死不了。”
声音依旧硬邦邦的。
萧景珩拖着伤腿凑过来，皱眉看着他：“喂，你别硬撑啊！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管好你自己吧，瘸子。”陆沉舟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但气息明显有些短促。
队伍再次出发。
张诚率先背起谢允之，李桓在一旁扶着。
赵无咎和林婉儿互相搀扶。
苏月明紧跟在谢允之旁边，随时观察他的情况。
萧景珩咬着牙，一瘸一拐地跟着。
沈清弦依旧走在最前。
陆沉舟主动断后。
然而，没走多远。
“唔……”
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沈清弦猛地回头。
只见陆沉舟单膝跪在了地上，以刀拄地，额头上全是冷汗，左手紧紧捂住右臂的伤口下方——那里，鲜血正透过指缝，不断地往外涌，将他深色的衣袖染得一片濡湿！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呼吸粗重得吓人。
“陆哥！”
“陆沉舟！”
众人大惊失色，连忙围了上去。
“怎么回事？”沈清弦快步走到他身边，蹲下查看。
苏月明也赶紧过来，小心地掀开他被血浸透的衣袖。
伤口暴露在众人眼前。
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横亘在他结实的小臂上。
原本已经勉强凝固的伤口，因为之前的剧烈打斗和持续的奔波，彻底崩裂开来，皮肉外翻，鲜血汩汩涌出。
看起来触目惊心。
“你……你伤得这么重怎么不说！”萧景珩又急又气，声音都变了调。
陆沉舟咬着牙，想站起来，却因为失血过多和剧痛，身体晃了晃，差点再次栽倒。
被旁边的李桓一把扶住。
“我……没事……”他还在嘴硬，但声音已经虚弱了不少。
苏月明看着那狰狞的伤口，眼圈又红了。
“伤口太深了，又崩开了……流血太多……必须重新清洗包扎，不然会感染的！”
她手忙脚乱地拿出最后一点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
沈清弦看着陆沉舟惨白的脸和不断流失的鲜血，眼神凝重。
她快速撕下自己里衣相对干净的下摆，递给苏月明。
“先止血。”
然后，她看向陆沉舟，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坐下，别动。”
陆沉舟还想挣扎，但对上沈清弦那双冰冷却不容反驳的眼睛，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颓然地坐了下来，任由苏月明和李桓帮他处理伤口。
清洗伤口时，陆沉舟疼得额头青筋暴起，死死咬住后槽牙，才没哼出声。
冷汗像雨水一样往下淌。
萧景珩看着他那副样子，又看看自己腿上的伤，第一次没有出言讽刺，反而沉默地别开了脸。
他知道那种疼。
赵无咎吓得不敢看，躲在林婉儿身后。
张诚将昏沉的谢允之小心放下，也过来帮忙按住陆沉舟。
沈清弦站在一旁，目光扫过这两个重伤员——昏迷的谢允之，和因失血过多而虚弱的陆沉舟。
又看了看状态不佳的其他人。
前路未知，追兵可能随时出现。
情况，比刚才更加糟糕了。
“我们……还能走到石林吗？”赵无咎带着哭腔，小声问出了所有人的担忧。
没有人回答。
苏月明用光了最后一点金疮药，用沈清弦提供的布条和之前剩余的纱布，重新为陆沉舟包扎好伤口。
血暂时止住了。
但陆沉舟的状态很不好。
他靠在树上，闭着眼，胸口起伏，嘴唇干裂，显然失去了大量的血液和体力。
沈清弦沉默片刻，走到陆沉舟面前。
“还能走吗？”
陆沉舟睁开眼，眼神有些涣散，但依旧带着狼一般的倔强。
他试图站起来，却浑身发软，根本用不上力。
沈清弦伸出手。
不是拉他，而是直接抓住了他没受伤的那边胳膊，架在了自己瘦削的肩上。
“我扶你。”
陆沉舟浑身一僵，下意识想挣脱。
“不用……”
“想拖累大家就继续逞强。”沈清弦的声音冰冷，直接打断他。
陆沉舟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周围同伴担忧又疲惫的眼神，他最终沉默下来，任由沈清弦将他架起。
萧景珩看着沈清弦毫不犹豫架起陆沉舟的动作，看着她那并不宽阔却异常坚定的肩膀，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有点酸，有点涩，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
她也受了伤，她也一直走在最前面。
现在，还要扶着陆沉舟……
“走。”沈清弦没有看任何人，架着陆沉舟，率先迈开了脚步。
她的背影，在众人眼中，仿佛又高大了几分。
张诚和李桓再次背起谢允之。
萧景珩深吸一口气，拖着伤腿，努力跟上。
林婉儿和苏月明搀扶着赵无咎。
这支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队伍，带着两个重伤员，再次向着未知的前方，艰难地挪动。
每一步，都充满了艰辛和不确定。
希望，仿佛风中残烛，摇曳欲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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