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炊烟升起,瘦肉粥的味道渐渐钻进姚纤的鼻里,她愣愣地看着眼前赤裸的女人,嘴唇微张,看着的是一条又一条的鞭痕,看着有些年头,甚至像是幼时留下的。
“陈年老疤了,先皇后曾为我寻过大夫,去不掉的,算算时间,最早的鞭痕应有三十年了。”
一阵风在姚纤心中刮过,狂风晃动着那颗心脏,她盯着王珍芳,仿佛一下子不认识了般,张嘴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分明她们是敌对关系,为何还是忍不住心疼她的遭遇,即使不知是真是假,看着这满背的鞭痕,仍旧能想象出她经历了什么。
“心疼吗?我倒希望你们别心疼,先皇后是个很好的人,也是第一个心疼我的人,我却害了她……”像是此生想明白了般,王珍芳什么都想说出来,却又怕让眼前的少女承担巨大的心理压力,不忍开口。
“先皇后……”
“我知道,但不能说,”王珍芳坐在床上,身上的血是干了,可下体还在流,流产会又一坨血肉跟着流出,她一伙的地盯着床,又疑惑地看向姚纤,“倒像是例假,不像是流产。”
姚纤迅速走过去,把脉后,忙让她躺下,又扯了块毛巾垫在王珍芳下腹,两只手交叠到一处轻轻往下按压:“娘娘,现在什么感觉?”
王珍芳形容不出来,只觉下腹微微发麻,到她这个年纪,早就绝经了,却还能怀孕,本就是无稽之谈,那一夜后,父亲找了太医前来把脉,信誓旦旦地说她已有身孕。
身为过来人,且害了无数个孩子的姓名,女人怀孕所有的模样,她都见过,怎么偏偏这次怀孕不像是怀孕,吃了那么多安胎药,仍旧没感觉到腹中有生命的存在,难道被骗了?
“这样呢?感觉闷吗?”姚纤加重力度,蹙眉再次问。
“没感觉,倒像是月事来了,可我早就绝经了。”王珍芳诧异,腹部冰冰凉凉的,血也在流,可在这之前,她可是血流成河的。
姚纤拉了凳子坐下,问着:“在这之前吃了什么药?”
“安胎药,没有药方,是父亲身边的人准时送过来的,味道极其难喝。”
“有药渣吗?”
“没有,来时就一壶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了,也不敢倒,那人盯着我喝完,才走的。”
闻言,姚纤嘀咕着:“不像是怀孕,倒像是月事的药,按时喝药,是有可能恢复月事,怀孕就会变得简单。”
“所以,那老匹夫在骗我?”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你们已经闹掰了,娘娘就没想过以后如何让自己活下去吗?”
“名义上我还是个皇贵妃,父亲不会硬来,我猜会有新的王家女人被送进宫,或者,选秀再次开启。”
提到这事,姚纤看到王珍芳脸上诡异的笑容,忽然想着后宫女人并不多,怎么会死了近二十个婴孩,随后听到王珍芳继续往下说:“不是我干的,是父亲,他说南朝未来必定是我们王家人的,说当今陛下太过仁义心肠,不适合做皇帝,所以才要废了他。”
说到后面,王珍芳越发疯癫起来,姚纤忙起身说:“娘娘,水准备好了,洗一洗吧。”
王珍芳抬头看一眼姚纤,笑着点头:“有时候我真羡慕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有能力护着自己想要的一切。”
姚纤不好意思地笑笑,拍着王珍芳的背:“随心而为,方能活的快活自在些,人就只记得一世,下辈子如何,谁又知道呢?这辈子过得开心自在些,多好。”
“说来轻巧,又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说罢,她将头靠在浴桶桶沿,忽然转过身看向姚纤,“说起来,我倒真希望你能做太子妃,只是我那儿子是什么样的,没人比我更清楚,王传今教出来到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不知为何,王珍芳开始说起关于王传今的很多事,分明是父亲,却更像是仇人,姚纤看她一眼,拉了根凳子坐下:“听娘娘话里的意思,似乎恨王太师?”
“恨吗?也许吧,郡主且回吧,后面的事我自己处理。”
“告退。”
离开云雀宫,姚纤迅速朝宫外走,宫门只剩下一辆孤零零的马车,车上点着几盏烛灯,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岳安然坐在车上,身上盖着厚毯,借着烛光看一本薄书,听到脚踩雪发出的吱嘎声,抬头看见姚纤,忙将书合上:“小姐,你终于出来了,我在这儿等了整整两个时辰,还以为你会睡在宫中,转念一想,你若真要睡在宫中,肯定会提前说的呀,就一直等到现在。”
她拿着厚袄子搭在姚纤身上,又扶着姚纤上了马车,紧着迅速将马车调了个头,驱车回到景王府,府上只有肖青一人,正坐在前院临时休息的暖亭中,一边看书,一边看门口,像等待家人回来的小孩子似的。
看到马车进府,忙放下手中的书,举着灯笼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迎接,瞧着是姚纤,便絮絮叨叨起来:“我还说你们两都不回来了,可你们不回来总会提前说一声,这下好了,就剩殿下一人没回来了,郡主,你吃过饭没?”
说起吃饭,姚纤肚子一下咕咕叫起来,她尴尬地捂着肚子摇头,借着看到肖青脸上了然的表情,方才问:“有吃的吗?”
“自然,今儿个我没事儿干,去了珍馐饭馆,常跟您在一起,掌柜认识我了,送了我好多糕点,拿下去热一热,还能吃呢,你先去饭厅等着,若是殿下回来,正好能一起吃,我去热热。”
说完,肖青一溜烟跑没了,姚纤跟着岳安然去了饭厅,炭还在燃烧,像是没灭过,温温暖暖的,让她想起师傅等她上山历练归来,也是这般。
一股暖意,一股血的味道,姚纤眨眨眼,看着李忝走进饭厅,脸色苍白,腹部有血,瞧着姚纤疑惑的目光,他摇摇头:“不是我的血,说来也怪,我已经答应老百姓会彻查失踪案,他们不知是陷入何种魔障中,竟以自杀的方式逼我快速结案,第一个人开始自杀,就接二连三出现第二个人,若不是府衙人多,几十个捕快都来干活了,还真拦不住他们。”
李忝觉得累,倒了杯茶喝下后,又继续往下说:“这感觉不异于在灵帝墓见到的那些奇怪的东西,现在想想还觉得头皮发麻,若非秦河他们护着我我离开府衙,今夜我不一定能回来。”
姚纤听得一愣一愣的,身上的红色披风罩着浅绿长裙上的雪,张嘴说:“巧了,今日贵妃那发生的事也让我想起灵帝墓,身为棋子,若有自己的思想,离死不远了。”
“棋子?谁?皇贵妃吗?”李忝又喝了一口热茶,衣服上的血已经凝固,两人围着炭炉坐,耳边响起肖青忙碌的脚步声。
“殿下也回来了?”肖青说着,将食盒打开,把刚热好的糕点放在桌上,还有一碟肉,转身便看到李忝灰色的长袍腰间有好大一摊血,“殿下这是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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