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干戏舞姬,疯言语退皇后。”
不出三日,范柔柔在赏花宴和寿康宫的“光辉事迹”,就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起初,还只是在贵妇圈子里私下流传,大家当个笑话听。但很快,这故事就被添油加醋,编成了各种版本,在茶楼酒肆的说书人嘴里,变得活灵活现,精彩纷呈。
“话说那东宫太子妃,人称‘疯批娘娘’,平日里不爱红妆爱武装……哦不,是不爱刺绣爱种田!单说那一日,太子新得一西域舞姬,名唤娜扎,那舞跳得是天花乱坠,鬼神皆惊!太子妃设下赏花宴,名为赏菊,实为斗法!”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吊足了听客的胃口。
“那娜扎舞至酣处,如风车电转,众人皆迷。只见太子妃娘娘不慌不忙,端起一盘红薯干,口中大喝:‘好妖孽!哪里走!看我法宝!’说时迟那时快,一把红薯干撒入阵中,那舞姬顿时破了法身,动弹不得,掩面而逃!正是:一盘红薯定乾坤,疯批娘娘显神通!”
堂下顿时爆发出满堂喝彩和哄笑声。
“好!”
“这太子妃,有意思!比那些哭哭啼啼的女人强多了!”
“可不是嘛!听说后来皇后找她算账,她愣是把皇后给说得哑口无言,自己全身而退!这哪是疯子,这分明是人精啊!”
一时间,“疯批娘娘”范柔柔,成了京城上下最具话题性的人物。她的名声,彻底从一个“可怜的、失宠的疯子”,转变成了一个“不能惹的、手段诡异的疯子”。
百姓们谈论她,不再是同情和嘲笑,而是带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奇和隐秘的敬畏。
这股风,自然也吹进了朝堂,吹到了那些食古不化的言官御史耳朵里。
早朝过后,几个老臣聚在宫门口,唉声叹气,痛心疾首。
“成何体统!简直是成何体统!”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御史气得吹胡子瞪眼,“太子妃乃未来国母,言行当为天下女子表率!如今却做出此等市井泼妇之举,与民争利……哦不,是与舞姬争风,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啊!”
“王御史言之有理!”另一个礼部官员附和道,“下官已经准备好了奏折,明日早朝,定要弹劾太子殿下治家不严,纵容太子妃败坏皇家声誉!必须严惩,以正视听!”
“对!必须严惩!”
这几个老顽固义愤填膺,仿佛范柔柔刨了他们家祖坟一样。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
在不远处,几个武将出身的勋贵凑在一起,却是另一番光景。
“哈哈哈,你们听说了吗?镇国公府那位大小姐,现在可真是出息了!一盘红薯干,干翻了西域舞姬!痛快!真他娘的痛快!”一个络腮胡将军大笑道。
“可不是嘛!我早就看那些扭扭捏捏的女人不顺眼了!还是咱们将门虎女有血性!这范大小姐,有她爹当年的风范!”
“不过……她这么闹,太子殿下和皇后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吧?镇国公府的日子,估计不好过。”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不远处一个沉默的身影——镇国公,范国公。
范国公今日上朝,全程都低着头,一言不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女儿做的那些“好事”,他早就听说了,气得他差点晕过去。
他一辈子忠君爱国,刚正不阿,最是看重名声和体面。结果养出这么个女儿,简直是把范家的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他现在走在路上,都感觉背后有人指指点点。
一下朝,他连跟同僚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只想赶紧回家,把那个不孝女叫来,好好地家法伺候一顿!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快步走到了他身边。
“父亲。”
来人是他的长子,范清源。
范清源今日也是一脸凝重,他扶住父亲的胳膊,低声道:“父亲,我们回家再说。”
父子二人沉默地往宫外走,一路上,范国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回到镇国公府,范国公一进书房,就将官帽狠狠地摔在桌上。
“逆女!真是逆女!我范家一世的清名,全被她给毁了!”他气得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来人!去把那个不孝女给我叫来!我今天非要打断她的腿不可!”
“父亲,息怒!”范清源连忙拦住他,“父亲,您先冷静一下。事情……或许没有您想的那么糟。”
“不糟?还不够糟吗?”范国公指着外面,怒道,“现在全京城都在看我们家的笑话!我今天在朝上,那些言官的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我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父亲,”范清源的表情却很严肃,“脸面重要,还是妹妹的性命重要?”
范国公一愣:“你……你这是什么话?”
范清源叹了口气,将父亲扶到椅子上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父亲,您想,妹妹若还是像以前那样,贤良淑德,逆来顺受。面对皇后送来的舞姬,她该怎么办?是忍气吞声,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宠,成为后宫的摆设?还是哭哭啼啼,去找太子闹,落一个‘善妒’的罪名?”
“无论是哪一种,她最后的下场,都好不了。前朝那些被废的太子妃,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范国公沉默了。他虽然是武将,但身在朝堂,这些道理他何尝不懂。
范清源继续说道:“可是现在呢?妹妹她用了最‘疯’、最上不得台面的法子,却达到了最好的效果。她把娜扎变成了一个笑话,让太子的算计落空,让皇后的脸面扫地。她自己呢?她全身而退,还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她范柔柔,不好惹。”
“她是用自污名声的方式,给自己披上了一层最坚固的铠甲。从今往后,东宫里那些女人,谁还敢轻易算计她?太子殿下再想动她,也要掂量掂量,会不会又被她用什么匪夷所思的法子,弄得下不来台。”
“父亲,妹妹她不是疯了,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也是在保护我们范家啊!”
范国公听着儿子这番话,呆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范清源,又想起女儿重生以来种种“离经叛道”的言行,想起她阻止自己去赈灾,想起她举荐兄长为副将……
一桩桩,一件件,看似疯癫,背后却都藏着深意,而且每一次,都歪打正着地,让范家避开了灾祸。
难道……清源说的是真的?
柔柔她……真的不是疯了,而是在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在下一盘大棋?
范国公的心,乱了。
他摆了摆手,疲惫地说道:“你……你先下去吧。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范清源知道父亲一时难以接受,也不再多言,行了个礼,便退出了书房。
他走出书房,抬头看向妹妹院子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更多的是敬佩和欣慰。
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小女孩了。
她已经成长为一棵能够独当一面,甚至能为整个家族遮风挡雨的大树。
他决定,要去见见妹妹。
不为别的,就想亲口问问她,她到底……累不累。
当范清源来到自耕园时,范柔柔正蹲在地上,研究一株新长出来的番茄苗。
“哥?你怎么来了?”范柔柔看到他,有些惊喜。
“来看看你。”范清源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沾满泥土的手,和那张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宁静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他蹲下身,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开口:“柔柔,今天的事……我都知道了。父亲他……很生气。”
“我知道。”范柔柔头也没抬,继续摆弄着她的番茄苗,“他没气晕过去,就算他身体好了。”
范清源苦笑一声:“你啊……你就不能让他省点心吗?”
“省心?”范柔柔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看着他,笑了笑,“哥,你觉得,在一个吃人的地方,是‘省心’能活下去,还是‘费心’能活下去?”
范清源被她问得一愣。
范柔柔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语气平静地说道:“哥,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脸面那种东西,是给活人准备的。如果为了脸面,连命都保不住,那还要脸面做什么?”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范柔柔,是个疯子,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只有这样,他们才不敢轻易动我,不敢轻易动我们范家。”
“至于父亲那里……”她叹了口气,“你帮我多劝劝他吧。就说,他女儿现在很好,每天种种菜,捉捉虫,日子过得比谁都舒坦。至于那些虚名,就当是被菜园子里的狗给吃了吧。”
范清源看着妹妹眼中那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坚定,心中一酸。
他伸出手,想像小时候一样,摸摸她的头。
手伸到一半,却又停住了。
他知道,眼前的妹妹,已经不需要他的安抚了。
他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道:“我明白了。你……自己多保重。需要哥哥做什么,随时开口。”
“嗯。”范柔柔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哥,你放心。我好着呢。你看,我的番茄,都结果了!”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许多话,尽在不言中。
喜欢重生之疯批太子妃要摆烂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重生之疯批太子妃要摆烂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