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畅谈天下,预言未来
窗外的天光,透过窗棂,在房间的方桌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格子。
郭嘉就坐在这光影之中,指尖轻轻压着那幅羊皮卷地图的一角。地图上的朱砂与墨线,像一道道狰狞的伤口,剖开了天下北方的肌理。袁绍军的营盘,曹操军的壁垒,甚至是那几个用小字标注的粮仓,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他的脑子里。
他身上换了干净的儒生长衫,布料柔软,带着阳光晒过的干燥气息。胸口的灼痛与窒息感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通达的舒畅。身体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好转,可他的心,却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一个酒馆老板?
他抬眼望向窗外。庭院里,姜宇正和那个叫周仓的铁塔大汉说着话,他甚至能听到姜宇的声音。
“……训练归训练,别把人练废了,每日的肉食和汤药要管够。咱们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每一个都金贵着呢。”
那语气,像是在叮嘱一个管家,如何喂养好庄园里的牲口。
郭嘉的指节,无声地收紧,捏得羊皮卷微微起皱。
这哪里是商贾,这分明是一个将天下棋局都装在袖中的弈者。而自己,就是他从泥潭里捞出来,准备放到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房门被轻轻推开,姜宇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一碗黑褐色的药汁正冒着热气,旁边还有一小碟蜜饯。
“郭先生,该喝药了。”姜宇将托盘放在桌上,目光自然地扫过那幅摊开的地图,脸上没有任何异样。
郭嘉没有去看那碗药,他的视线,从地图,缓缓移到了姜宇的脸上。
“姜老板,这幅图,从何而来?”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回避的锐利。
姜宇拿起药碗,用勺子搅了搅,吹去热气,才递到郭嘉面前,笑道:“先生觉得,这图是真是假?”
他没有回答,反而抛出了一个新问题。
郭嘉接过药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没有喝,只是盯着碗里自己晃动的倒影。“若是真图,曹孟德若得此图,愿以半壁江山换之。姜老板就这么随手放在我的桌上,不怕我转身就献给了曹操?”
“先生会吗?”姜宇反问,眼神清澈,带着一种全然的信任。
郭嘉与他对视了片刻,忽然笑了。他端起药碗,将那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然后捻起一颗蜜饯放入口中。甜味在舌尖化开,压下了药的苦。
“不会。”他答道,“因为我更好奇,姜老板想用这幅图,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姜宇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我只是觉得,袁本初此人,实在无趣。”
这话没头没脑,郭嘉却听懂了。
他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点,点在了冀州邺城的位置。“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坐拥青幽并冀四州之地,带甲百万,粮草堆积如山。天下诸侯,无人能出其右。这样的人,姜老板觉得无趣?”
“兵多将广,就真能打赢吗?”姜宇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道,“我听闻,袁绍此人,好谋而无断,色厉而胆薄。平日里喜欢听些漂亮话,真到了要下决断的时候,却又瞻前顾后。他手下那些谋士,田丰、沮授,哪个不是一时之选?可他听过几句?如今田丰被下了大狱,沮授的兵权也被分了。他现在最信任的,反而是郭图、逢纪那等只会顺着他心意说话的庸才。”
郭嘉的瞳孔微微收缩。
姜宇所说的这些,都是冀州内部的消息,寻常百姓根本无从知晓。而他不仅知道,还能一针见血地指出袁绍的性格缺陷。
“先生你看,”姜宇的手指也在地图上划过,划出一道从黎阳到官渡的弧线,“袁绍大军南下,声势浩大,看似泰山压顶。可他真正的破绽,不在兵力,而在他自己。他就像一个穿金戴玉的巨人,看起来吓人,实则外强中干,只要找到他的罩门,一指头就能戳倒。”
“那曹操呢?”郭嘉追问,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曹操嘛……”姜宇笑了笑,靠在了椅背上,“此人与袁绍恰恰相反。他出身不算高,名声也不好,挟天子以令诸侯,天下骂他的人多了去了。他地盘小,兵也少,跟袁绍比,就像个刚出师的小木匠,要去跟占山为王几十年的大财主比家当,怎么看都得输。”
郭嘉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天下大多数人的看法。
“但是,”姜宇话锋一转,“这个小木匠,手艺好,脑子活。他知道自己家底薄,所以不讲那些虚头巴脑的排场,‘唯才是举’,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只要你有本事,他就敢用。他打仗,从不拖泥带水,看准了就下死手。更重要的是,他输得起。”
“输得起?”郭嘉咀嚼着这三个字,眼神一亮。
“对,输得起。”姜宇肯定地道,“他从陈留起兵,被徐荣打得差点没命,宛城丢了长子和爱将,征徐州又无功而返。换了袁绍,输这么几次,怕是早就心灰意冷,回邺城抱小老婆去了。可曹操呢?他每次都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拍拍身上的土,回头就把场子找回来。这种人,就像打不死的野狼,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就永远是猎人。”
一番话,说得通俗,甚至有些粗鄙,却将曹操的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郭嘉沉默了。
他发现,姜宇的许多看法,竟与自己长久以来藏在心底的判断,不谋而合。甚至,姜宇说得更透彻,更直白。
他看人的眼光,不像一个谋士,更像一个……站在棋盘之外,俯瞰着所有棋子的局外人。
接下来的几天,这样的谈话,成了两人间的常态。
姜宇每日亲自为郭嘉熬药送饭,从不假手他人。两人常常就在院中的石桌旁,摆上一壶清茶,几碟小菜,一谈就是半日。
郭嘉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第一天,他能下地缓行;第三天,他已经可以不靠搀扶,在院中散步;第五天,他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血色,久咳不愈的肺病,竟真的根治了。
而他的心,也在这几日的谈话中,被一次又一次地撼动。
他们谈论盘踞江东的孙策。郭嘉认为孙策勇冠三军,乃当世英豪,假以时日,必成心腹大患。
姜宇却摇了摇头,断言道:“孙策此人,轻而无备,性情刚烈,喜欢独来独往。他平定江东,杀戮过甚,仇家遍地。我敢说,他活不过今年。他必定会死于刺客之手。”
郭嘉大惊,觉得此言太过荒谬。
他们又谈论在汝南苟延残喘的刘备。郭嘉只认为此人屡战屡败,虽有关张之勇,却无立足之地,不过是丧家之犬,不足为虑。
姜宇却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先生,天下英雄,你最不能小看的,就是这个刘玄德。他如今确实落魄,可你看他身边,关羽、张飞,何等虎将,对他不离不弃。他所到之处,总能收获民心。他的仁义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人都信。他现在缺的,只是一个能为他指明方向的谋士,和一块能让他站稳脚跟的地盘。一旦他得了这两样东西,他就会像潜龙入海,再也无人能制。”
姜宇的话,如同一道道闪电,不断劈开郭嘉固有的认知。
这些见解,太过超前,太过精准,仿佛他不是在分析,而是在叙述一段已经发生过的历史。
这天下午,郭嘉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青色儒衫,显得精神了许多。他站在窗前,看着姜宇在院子里,笨拙地跟着周仓比划着拳脚。
姜宇的动作软绵无力,毫无章法,被周仓一根手指就戳得连连后退,引得一旁的小翠咯咯直笑。
“主公,你这拳头,打在人身上跟挠痒痒似的。”周仓瓮声瓮气地抱怨。
姜宇也不恼,喘着气笑道:“我要是跟你一样能打,还要你干嘛?术业有专攻嘛。”
郭嘉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
一个能拿出神药,能绘出军图,能洞悉天下大势的神秘人物,此刻却像个寻常富家翁一样,在院子里嬉笑打闹。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他愈发觉得姜宇深不可测。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桌上的那幅地图。这几日,他几乎将这幅图的每一个细节都刻在了脑子里。
他走到桌前,提起笔,饱蘸浓墨,在地图上袁绍大军的粮草囤积地——乌巢的位置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他知道,姜宇说的都对。袁绍必败,曹操必胜。
可他还是不明白,姜宇的信心,究竟从何而来?这已经不是分析,而是预言。
傍晚,姜宇练完拳,出了一身汗,端着饭菜走进郭嘉的房间。
“先生,今天感觉如何?”
郭嘉指了指桌上被他圈出的那个地名:“姜老板,你似乎笃定,袁绍会败在官渡?”
姜宇将饭菜放下,看了一眼那个墨圈,笑了。
“当然。”
“为何?”郭嘉紧紧盯着他,“袁绍兵力十倍于曹操,即便他本人有万般不是,大军压境,蚁多咬死象。曹操就算守得住官渡,也必然是惨胜。你怎么敢说,袁绍必败?”
“因为,”姜宇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郭嘉画的那个墨圈之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郭嘉的耳中,“袁绍的七十万大军,百万粮草,都会在这里,被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郭嘉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姜宇,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姜宇却仿佛只是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身拿起碗筷,轻松地道:“先吃饭吧,先生。今天厨房炖了鸡汤,给你补补身子。这天下大事,得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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