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的拥抱和那句郑重的“等我”,驱散了离别消息带来的大部分阴霾,却催生了一种更加粘稠的不舍。这一夜,张艺兴依旧睡得不安稳,梦境里交织着白浅在星光下的温柔眉眼和空荡的、没有她的蘑菇屋。
天光未亮,他便醒了。院子里静悄悄的,离别的气息却仿佛已经弥漫在空气中。他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不出所料,在厨房微弱的灯光下,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白浅正在准备早餐,动作依旧从容,但比往日更早的出现,已然泄露了她的心绪。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晨光熹微中,她的眼眸如同浸在水里的黑玉,清澈而沉静。
“醒了?”她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比平日更添几分柔和。
“嗯。”张艺兴走过去,很自然地站到她身边,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侧脸上,仿佛要将每一寸轮廓都刻进心底。“怎么起这么早?”
“想给大家做顿丰盛点的早餐。”白浅将切好的配菜码放整齐,语气平常,却让张艺兴心头一酸。他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在食材间忙碌,一股强烈的冲动促使他伸出手,从背后,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腰,将下巴搁在了她单薄的肩膀上。
他的动作带着依赖和不容置疑的亲昵。白浅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却没有推开他,只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侧头,脸颊几乎贴上他的鬓角。
“浅浅……”他将脸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鼻音,“我舍不得。”
直白而脆弱的话语,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白浅的心尖。她放下手中的刀,抬手,轻轻覆在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背上,指尖在他微凉的皮肤上轻轻摩挲。
“只是暂时分开。”她的声音很轻,像在安抚一个不安的孩子。
“我知道,”他抱得更紧了些,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令他心安的气息,“可一想到要看不到你,听不到你的声音,我就……”他哽住了,后面的话语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灼热地喷洒在她敏感的颈侧。
白浅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有些紊乱的心跳,和他话语里那份毫不掩饰的眷恋。一种陌生的、酸涩又温暖的情绪在她心间涌动。她沉默了片刻,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先去洗漱吧,早餐马上就好。”
张艺兴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她,目光却依旧黏在她身上,直到她无奈地看过来,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厨房。
早餐桌上,气氛比往常要安静许多。即便是何炅和黄磊,脸上也少了些往日的戏谑,多了几分真诚的不舍。张子枫更是眼眶红红的,低着头默默喝着粥。
“哎,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何炅叹了口气,举起手中的豆浆杯,“来,让我们以豆浆代酒,敬我们蘑菇屋这段美好的时光,也敬……我们即将开始的、新的旅程。”
众人纷纷举杯。张艺兴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白浅,他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心中那股离愁别绪愈发浓烈。他知道她性子清冷,情绪不易外露,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想要确认,她是否也和他一样,心中充满了不舍。
饭后,收拾行李的环节,更添了几分伤感。张艺兴磨磨蹭蹭地整理着自己的箱子,目光却时不时瞟向白浅的房间。她的房门虚掩着,能听到里面轻微的动静。
何炅看着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去吧,趁还有点时间,好好道个别。我和你黄老师帮你看着子枫。”
张艺兴感激地看了何炅一眼,深吸一口气,像是奔赴战场般,走向白浅的房间。他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他推门进去。白浅正在整理一个简单的布包,动作依旧不疾不徐。看到他,她停下了动作,目光平静地望过来。
房间里有她身上那股独特的草木清香,比在院子里更加清晰。张艺兴站在门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差不多了。”白浅点点头,看着他紧绷的神色和眼底那抹化不开的郁色,心中微软。她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张艺兴几乎是立刻走了过去,在她面前站定,像一只等待指令的大型犬。
白浅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素雅的香囊,递到他面前。香囊是浅蓝色的绸缎,上面用银线绣着几片竹叶,做工精致,散发着一种宁神静气的、淡淡的药草香。
“这个给你。”她的声音很轻,“我自己做的,有安神的功效。你……不是总睡不好吗?”
张艺兴怔怔地看着那个香囊,又猛地抬头看她,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感动。她注意到了!她连他睡不好都注意到了!还特意为他做了安神的香囊!
一股巨大的暖流冲垮了他所有的克制,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接香囊,而是一把握住了她拿着香囊的手,连同香囊一起,紧紧包裹在自己滚烫的掌心里。
“浅浅……”他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眼眶瞬间就红了,“我……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他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进她手里。那是一个用桃木细心打磨而成的小小音符挂坠,线条还有些粗糙,边缘甚至能看到手工打磨的痕迹,显然是他自己偷偷做的。
“我……我雕得不好,”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耳根泛红,“但是……但是它代表着我的歌,也代表着我。你……你拿着,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它。”
他的话语笨拙,心意却重若千钧。白浅看着掌心那个带着他体温和汗意的、粗糙却无比真挚的音符挂坠,又看看被他紧紧握住、包裹着香囊的手,心中那片最柔软的角落被彻底击中。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坚定地回握住他的手。指尖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紧紧相扣。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房间中央,手握着手,目光交织,无声的情感在空气中剧烈地流淌、碰撞。离别的钟声仿佛在耳边敲响,催促着分离,却也让这片刻的相守变得更加珍贵而炙热。
张艺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看着她眼中那不再掩饰的温柔与不舍,一种强烈的、想要将她刻入骨髓的冲动席卷了他。他缓缓低下头,向她靠近。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试探和无比的珍重。呼吸交融,气息灼热。
白浅没有躲闪,只是微微仰起头,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他的唇,带着滚烫的温度和轻微的颤抖,终于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不是一个充满情欲的吻,而是一个庄重的、带着承诺和无限眷恋的印记。
如同蝴蝶栖息,如同月光沉落。
白浅的身体微微一颤,感受到他唇瓣传来的灼热和那份沉甸甸的情感,一股强大的酸涩感猛地冲上她的鼻尖和眼眶。她下意识地收紧了两人的手。
这个额头吻持续了很长时间。张艺兴闭着眼睛,仿佛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所有的爱恋、不舍和承诺,都通过这个吻,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当他终于抬起头时,眼眶也是红的。他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尾,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涨。
“浅浅,”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坚定,“等着我。等我写完歌,等我……变得更强大,足够站在你身边。”
白浅睁开眼睛,望进他湿润却无比坚定的眼眸。她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抚上他刚才亲吻过的额头,指尖带着微凉,仿佛在安抚那滚烫的烙印。
“好。”她依旧只是这一个字,却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她看着他,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清浅却无比真实的、带着安抚力量的弧度,“我等你。”
离别的车辆最终还是来了。众人将行李搬上车,气氛压抑。何炅和黄磊轮流拥抱了白浅,说着“常联系”、“下次再来”的话。张子枫抱着白浅的腰,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哽咽着说:“姐姐,你一定要想我……”
白浅温柔地拍着子枫的背,轻声安抚。
轮到张艺兴。他站在她面前,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吸入肺腑,刻进骨血。
白浅对他微微一笑,上前一步,主动张开双臂,轻轻拥抱了他一下。
这个拥抱短暂而轻柔,却让张艺兴瞬间红了眼眶。他紧紧回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飞快而坚定地说:“等我电话。”
“嗯。”她轻声应道。
松开怀抱,张艺兴转身快步上了车,他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再也舍不得离开。
车子缓缓启动,驶离蘑菇屋。张艺兴透过后车窗,看到白浅依旧站在原地,晨光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静静地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直到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他紧紧攥着口袋里那个带着她气息的香囊,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屏幕上已经调出了她的联系方式。心脏像是被挖空了一块,空落落地疼,却又因为那个沉重的承诺和指尖残留的触感,而被一种混杂着离愁和希望的复杂情绪填满。
蘑菇屋的旅程结束了,但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启程。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而指尖的承诺和那个烙印在额头的吻,便是照亮彼此前行路途的,最亮的星。
车子渐行渐远,驶向繁华的都市。而张艺兴知道,无论他走到哪里,他的心,已经永远留在了那个有着竹林、菜地、和她的小小院落里。等待,从此有了具体的模样和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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