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怒火再次升腾：“所以，你们就眼睁睁看着念念被绑架？拿她当诱饵？！”
“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陈昊泽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那么‘及时’地出现，救下念儿？”他特意加重了“及时”两个字。
“那你为什么不立刻送她回来？！”凌云峰上前一步，几乎是低吼着质问，“为什么要把她强行留在你身边那么久？！”
“考验。”陈昊泽吐出两个字，言简意赅。
“考验？”凌云峰愣住，随即怒火更炽，“考验谁？考验什么？！”
“当然是考验你喽，”陈昊泽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剖析着凌云峰，“看你到底有多爱她，能为她做到什么程度，又能为她做到哪一步。”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刚开始，确实让我挺失望的。出事之后，你完全失去了理智，像个无头苍蝇一样，除了发疯，毫无建树。后来嘛……勉强算是凑合吧。那个李泽厚，呵，他在国外当雇佣兵，总算积累了些人脉，你们这才能里应外合，把那伙人连同他们的老巢一锅端了。”
凌云峰猛地想起那惊魂一刻，厉声问道：“那个炸弹呢？是不是你安排的？！”
陈昊泽把玩着折叠刀，语气模棱两可：“是，也不是。”
“说人话！”凌云峰没耐心跟他打哑谜。
“炸弹呢，确实是那伙人因为没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想实施的报复。”陈昊泽收起折叠刀，放回口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而我，不过是暗中行了个方便，让他们在黑市上更容易买到制作炸弹所需的材料而已。”
“你他妈的！”凌云峰瞬间暴怒，一把揪住陈昊泽的衣领，眼睛赤红，“你知不知道！就差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点时间！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她炸死！”
陈昊泽任由他揪着，脸上甚至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这不是没死么？” 那种将所有人性命置于赌局之上的冷漠，让人心寒。
“你！”凌云峰气得浑身发抖，却被他这种态度噎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陈昊泽轻轻拨开凌云峰的手，整理了一下衣领，“已经过去的事，我不想再多费唇舌。总之，你算是勉强通过了我的考核。”
凌云峰胸口剧烈起伏，咬着牙问：“然后呢？”
“然后？”陈昊泽挑眉，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以后再说吧。”
他这种轻慢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凌云峰：“你！”
一直冷静旁观的江念，此刻终于开口，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陈昊泽，这个所谓的‘考核’，我爸他知道吗？”她的目光锐利，直指核心。
听到她的称呼，陈昊泽转向她，脸上又挂起了那种玩味的笑容，他冲她挑了挑眉：“念儿，按规矩，你现在应该喊我一声‘哥哥’。” 他好整以暇地抱着臂，一副“你不喊，我就不说”的架势。
江念与凌云峰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愤怒，但也有一丝必须弄清真相的决绝。她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陈昊泽，用清晰而平静的声音唤道：“哥。”
陈昊泽脸上瞬间绽开一个得逞般的、带着几分邪气的笑容，他夸张地掏了掏耳朵：“哎！听你喊这声哥，可真是不容易啊。”他得寸进尺地凑近一步，语气轻佻，“再多喊几声来听听呢？哥哥我爱听。”
凌云峰胸口剧烈起伏，眼看就要按捺不住怒火，江念适时地拉住他的手，指尖在他粗糙的掌心轻轻挠了挠，带着安抚的意味，示意他不要冲动。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耐，转向陈昊泽，故意夹紧了嗓子，用一种甜得发腻、连自己都觉得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又唤了一声：“哥哥~”
这一声果然受用。陈昊泽满意地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慵懒而得意的笑，仿佛逗弄猎物得逞的豹子：“嗯，这声不错，甜糯糯的，听着顺耳。” 他这才慢悠悠地解释，“爸呢，他大概知道我在执行一项保密任务，但具体细节，包括我找到了你，他并不清楚。不过那天他能‘恰巧’去我家撞见你，确实是我精心安排的。不然，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他摊了摊手，一副“快感谢我”的表情，“看，我对你还是不错的吧？至少让你孩子的亲生父亲，能陪着你生产，见证孩子出生。”
江念没理会他那套说辞，直接追问核心：“那你之前说的‘考核’，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昊泽却摆了摆手，收敛了几分玩笑的神色：“这件事，说来话长，等你把身体彻底休养好再说吧。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江念见他依旧卖关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他。
“好了，念儿，你好好休息。” 陈昊泽说着，趁凌云峰正因他那句“硬仗”而分神思索的瞬间，突然俯身，极快地拉起江念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了一个轻如羽毛、却带着明显挑衅意味的吻。
“陈昊泽！” 凌云峰瞬间回神，像被踩了尾巴的狮子，猛地跳起来，挥拳就要朝他脸上砸去。
陈昊泽敏捷地后退一步，轻松躲开，脸上挂着欠揍的笑容，语气却带着警告：“喂，你确定要在这里，在念儿和刚出生的孩子面前跟我动手？万一不小心碰倒了仪器，或者吓到孩子，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凌云峰的拳头硬生生停在半空，他死死瞪着陈昊泽，额角青筋跳动，最终还是顾忌着江念和孩子，愤愤地放下了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等念念出院，身体恢复了，我非得跟你好好干一架不可！”
陈昊泽无所谓地耸耸肩，眼神却锐利起来：“随时奉陪。不过，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凌云峰眼神冰冷：“我也一样。”
看着凌云峰被气得眼睛都红了，胸膛急促起伏，江念心疼地拉住他的衣角，柔声安慰：“峰哥，别生气了，他就是故意气你的。再说了，他毕竟是我……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有血缘关系也不行！” 凌云峰余怒未消，像个赌气的孩子，“就算他是你亲爹，这么占你便宜我也照打不误！念念，你老实告诉我，那几个月，他是不是经常这样……动手动脚？”
“真的没有啦，” 江念无奈地笑着摇头，耐心解释，“我都跟你说过了，他当时就是故意做给你看，想刺激你的。好了好了，不气了，你听——” 她侧耳倾听，转移话题，“宝宝是不是哭了？好像是饿了？或者该换尿不湿了？”
凌云峰的注意力被成功分散，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情绪，走到江念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语气变得认真而郑重：“念念，我跟你商量个事。”
“嗯？什么事？” 江念看着他突然严肃的表情，有些疑惑。
凌云峰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这两个孩子，我们就喂奶粉吧，不要母乳喂养了。”
江念愣了一下，不解地问：“为什么呀？医生不是说母乳喂养对妈妈恢复和宝宝免疫力都更好吗？”
凌云峰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眼神飘忽，耳根微微泛红，声音也低了几分，带着点别扭和霸道的占有欲：“我……我不想让孩子吃你那里……那里是我的。”他顿了顿，努力找着听起来更合理的借口，“反正现在的配方奶粉营养也很均衡全面。喝奶粉的话，他们就不会那么黏着你，你也能更好地休息。要是……要是怕堵奶不舒服，不是还有我吗？我帮你……” 后面的话他没好意思说全，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江念闻言，先是愕然，随即忍俊不禁，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你怎么连自己孩子的醋都要吃啊？还要跟小婴儿抢……抢他们的‘饭’吃？”她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凌云峰见她笑了，胆子也大了一些，理直气壮地继续列举“理由”：“我不管！反正我听说，母乳喂养到后面，等小孩子长出牙齿，会咬人的！还有可能把妈妈咬破，吸出血来，那得多疼啊！我帮你吸的话，肯定有分寸，绝对不会咬到你，我保证……” 他说得一脸认真，仿佛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严肃问题。
“哎呀！你讨厌啦！越说越没正经！” 江念羞得满脸通红，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出更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来，“快去看看孩子吧，哭得声音有些大了！”
凌云峰拉下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带着期盼确认：“那……那我就当你答应喽？喂奶粉？”
江念看着他这副带着点无赖又无比认真的样子，心里软成一片，终究是拗不过他，轻轻点了点头，声如蚊蚋：“嗯。”
“还是念念最好！” 凌云峰立刻喜笑颜开，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凑过去在她额头重重亲了一下，然后开始规划，“这两个小屁孩，等回家就交给月嫂和保姆带，我就专心陪着你，让你好好把身体养回来。” 他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我预约了今天下午做个小手术。”
江念一惊，忙问：“手术？什么手术？你哪里不舒服？”
凌云峰摇摇头，目光温柔而坚定地看着她：“结扎手术。咱们不生了，以后都不生了。”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浓浓的心疼和后怕，“这次生孩子，你流了那么多血，脸色白得跟纸一样，我看着都吓死了。太可怕了，我不能再让你经历这种风险了。等回家，咱们就一起在床上躺着好好休息，我陪着你……哎呀！” 他话没说完，突然闻到一股异味，转头看向婴儿床，皱起了鼻子，“臭死了！肯定是臭小子拉粑粑了！天哪，还好大一坨！” 他赶紧示意江念，“你快捂住鼻子，别被熏到了！”
他手忙脚乱地解开婴儿的襁褓，一看情况，更是惊呼：“啊呀！不行不行，糊了一屁股，埋汰死了！我得把他抱到旁边操作台上去弄，这里别熏着你……”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抱起哭闹的儿子，一边嘴里还絮絮叨叨地嫌弃着，但那动作却轻柔无比，生怕弄疼了小家伙。
江念靠在床头，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此刻却为了一个小小的婴儿显得有几分笨拙和慌乱，看着他一边嫌弃一边又无比细心温柔地给孩子清理，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温暖而幸福的笑容。窗外阳光正好，洒满病房，将这一地鸡毛却又充满烟火气的温馨场景，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江念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声音还带着产后的虚弱：“你呀，又不是第一次当爹了，浩晨小时候你不也带过？怎么还这么紧张兮兮的。”
凌云峰盯着儿子那糊满粑粑的小屁股，手指悬在空中，愣是不敢用力，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转过头，一脸为难地看着江念，声音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这、这能一样吗？浩晨那时候……而且这小子身体又小又软，像块嫩豆腐，我、我怕用力不对伤到他……”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眼前不是个婴儿，而是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
“还是我来吧。”江念说着，便想撑起身体。
“不行！绝对不行！”凌云峰见状，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也顾不得脏了，赶紧伸手虚虚按住她的肩膀，语气急切，“你才刚生完孩子，元气大伤，怎么能乱动？好好躺着，千万别起来！”
他环顾四周，像是寻找救兵，最后目光落在那暂时垫着厚纸、依旧不舒服地扭动的小儿子身上，做出了决定：“先、先这样放着！我妈她肯定快到了，等她来了让她弄，她有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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