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孙七、孟康也联袂而至。
两人显然刚从工造营忙碌完毕,身上还带着些许木屑和铁炭气息。
好香!好香!孙七一进门就朗声笑道,使劲吸了吸鼻子。
忙活了一天,五脏庙早就敲锣打鼓了!今日可是有口福了!
孟康虽不像孙七这般外放,却也忍不住露出期待的笑容,目光在满桌菜肴上流连。他们爽朗的笑声和话语,顿时让厅内的气氛更加热烈融洽。
王伦与王进最后入席。王伦率先举碗,面向王进,声音洪亮而诚挚。
王教头连日操劳,点拨我等粗人武艺,劳苦功高!来,我敬你一碗,请满饮!
王进连忙举碗回敬,脸上含着谦和又欣慰的笑容:大当家言重了。是诸位兄弟自身勤勉肯学,悟性上佳,进境神速,王某岂敢居功?大家同饮!
席间顿时欢声笑语四起。宋万嗓门最大,绘声绘色地比划着王进如何用一根短棍,四两拨千斤般轻易带偏他势大力沉的大刀,引得众人啧啧称奇。
杜迁则还在回味那举重若轻、一斧断桩的神技,一边比划一边喃喃琢磨着力道运转的诀窍。王伦、王进与朱贵则低声交谈,探讨着某些武学精要。
玉娘和翠娘娴静地坐在各自丈夫身边,时而为他们碗中添酒,时而布菜,时而侧耳倾听大家的交谈,脸上洋溢着安宁而满足的光彩。
温暖的灯火下,酒香菜香四溢弥漫,欢声笑语在宽敞的厅堂里流淌、回荡。
这顿寻常又非比寻常的聚餐,不仅是梁山泊日益壮大、人才济济的见证,更是这个由各种因缘际会拼凑而成的,日益凝聚、温馨和睦的最佳缩影。
王伦环视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目光尤其在那两位曾经心存芥蒂、如今却眉眼柔和的女子脸上停留片刻,心中一股暖流涌动。
他知道,无论是个人武艺的打熬精进,还是山寨基业的建设壮大,都绝非一日之功,需要的是持之以恒的毅力与耐心。
但所幸,如今有良师在侧,有益友同行,更有这来之不易、以真心渐渐焐热的作为后盾。
这份逐渐凝聚的温暖与圆满,便是支撑他带领众人在这纷乱世道中勇往直前的最大力量与信念源泉。
人心之归附,终需以心换心,以诚相待,强求不得。如今看来,这条路上,他已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不知不觉间,梁山泊筹备已久的比物会之期日益临近。
此次盛会关乎山寨未来商贸布局,至关重要。
王伦深思后,决定亲自参与,但需隐匿身份。
他对着铜镜仔细端详,将原本的书生模样改头换面,装扮成一位名叫王观澜的南方富商——
头戴镶玉逍遥巾,身着杭绸直缀,腰间悬着一枚上等羊脂玉佩,举手投足间尽显商贾气派。
为保万全,他下令由朱贵和宋万率领八百精兵,提前进驻距离临湖集仅三里之遥的水泊边缘隐蔽处。
这些精兵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悍卒,个个能以一当十,随时准备应变,为比物会保驾护航。
此外,因会上有一些关键的营造材料需要专业技术鉴定,孟康这位巧匠也需同行。
他将扮作账房先生,于比物会当日一同入场。
为此孟康特意换上了一身青色长衫,戴着一副平光眼镜,手里拿着算盘和账本,俨然一个精打细算的老账房,以便就近查验货品成色。
比物会前夕,临湖集,朱记酒楼。
三层木楼早已装点一新,张灯结彩,灯火通明。楼内楼外人声鼎沸,喧嚣之声犹如一口煮沸了的巨大汤锅,滚滚热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空气中混杂着浓烈的汗味、牲畜的体味、各种货物材料的气息,以及令人心浮气躁的兴奋感。
天南海北的口音在此激烈地碰撞、交织、融合——
山东布商豪爽干脆的吆喝、江南丝绸客商绵软糯滑的讨价还价、山西钱庄掌柜指间算盘珠拨弄出的、精刮到骨子里的噼啪脆响、乃至西域胡商卷着舌头、努力模仿却依旧怪腔怪调的官话……
所有这些声音汇合成一股巨大无比的声浪洪流,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酒楼外,骡马因拥挤而不耐地嘶鸣,装载货物的车轮因堵塞频繁启停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临湖集这条昔日里晴天尘土飞扬、雨天便泥泞不堪的土路,此刻已被各式车马、人流堵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仿佛整个北中国的商脉,都被梁山泊那比物会三个字所蕴含的神秘魅力与巨大财富前景,抽吸而来,最终全都拥堵在了这小小朱记酒楼的门前街市。
酒楼掌柜朱大榜忙得脚不沾地,脸上红光满面,如同痛饮了三斤仙人醉。
他在摩肩接踵、几乎水泄不通的人流中奋力穿梭,嗓音早已嘶哑得如同破锣,整个人却精神矍铄得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眼中精光四射,充满了亢奋与机遇感。
他赌对了!梁山泊这艘看似凶险莫测、实则潜力无穷的巨船,他朱家攀附得值!
先前付出的那些与所冒的风险,与眼前这万商云集的盛大场面相比,简直如同九牛一毛!
酒楼大堂最显眼的位置,特地辟出了五个铺着大红绒布、被打理得流光溢彩的展台。
此刻,展台被好奇而激动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堵得严严实实,惊叹声、质疑声、急切的询问声此起彼伏,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天爷!这...这真是琉璃所制?怎地如此清晰透亮?!
一位身着杭绸直缀、拇指上戴着硕大翡翠扳指的江南老绸商,颤巍巍地接过梁山伙计小心翼翼递过来的一面巴掌大小的圆镜。
他见识过不少海外传来的琉璃盏,多是浑浊模糊,照出的人影如同鬼魅,只配做富贵人家博古架上的摆设。
可手中此物,触手冰凉润泽,镜面光滑得如同最上等的湖绸,质地却坚硬赛过精钢!
他下意识地凑近细看,镜中瞬间映出一张清晰无比、纤毫毕现的脸庞——额头上因拥挤而渗出的细密汗珠、眼角被岁月刻下的深刻纹路、鬓角新添的几根刺眼银丝,甚至鼻翼旁一颗微小的、平日自己都未曾留意到的黑痣,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出来!
这清晰度,远比最清澈见底的山涧溪水还要透亮,比他家中那面耗费十两纹银请名匠打造的磨光铜镜,还要清晰百倍!老绸商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手指因极度的震惊与激动而微微发抖。
回官人的话,此物并非寻常琉璃,旁边一位身着干净利落短衫、眼神精明透亮的酒店伙计朗声答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豪与底气。
此乃我梁山秘法所制,名曰水月镜!天下独此一份!照人观影,无纤毫之差!置于闺阁妆台,顿生满室宝光!置于商号店铺,货品优劣瑕疵一览无余!
小的斗胆说一句,便是那东京汴梁皇宫里的娘娘们,怕是也寻不到这般清晰明亮的宝贝!
老绸商死死攥着那面小圆镜,仿佛怕它下一刻就生出翅膀飞走了,眼中贪婪与精明的光芒爆射而出。
刹那间,苏杭两地闺阁千金对镜理妆的痴迷场景、豪商巨贾为彰显身份而一掷千金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飞速掠过、交织。
这哪里仅仅是一面镜子?分明是一个能吸金纳银、点石成金的活生生的聚宝盆!
他脑中那副精于计算的算盘已经开始飞速运转,疯狂估算着此物在苏杭等地的定价、可能的利润空间以及该如何运作才能利益最大化。
隔壁展台,几只硕大的铜盆边早已水花四溅,人声鼎沸。
一个满面风霜的北地皮货商,刚结束三个月的驼队行程,袖口还沾着草原的风沙和牲口的腥气。
他半信半疑地将粗糙如树皮的手打湿,接过伙计递来的一小块温润如玉、散发着松针与青草清气的方物。
客官,您试试这香玉皂,专克油污,还不伤手!伙计笑容热切。
皮货商咕哝了一句北地土话,依言在湿手上揉搓起来。顷刻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丰沛、细腻、雪白的泡沫如同被唤醒的生命,在他粗粝黝黑、常年与皮毛油脂打交道的指掌间滋滋涌现。
那顽固的、几乎渗入生命纹理的油腻污垢,竟像是被一股温柔而坚定的力量轻轻推拒、剥离,随着滑腻的泡沫迅速滑落铜盆之中。
短短几个呼吸,清水一冲,一双手竟奇迹般褪去沉垢,显露出久违的本色,连指甲缝里积年的黑垢都荡然无存!
更令他震惊的是,手上非但没有用惯了的皂荚或碱面带来的干涩紧绷,反而沁入一层难以言喻的清爽滋润,那令人心旷神怡的松木冷香,更是缠绕指间,久久不散。
神了!真他娘的神了!
皮货商瞪圆了铜铃般的眼睛,难以置信地举起自己焕然一新的双手,翻来覆去地看,又凑到鼻子下贪婪地深嗅,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双跟随自己跋涉万里、饱经风霜的老伙计。
四周一片哗然。那些常年与油脂、尘土、汗水打交道的行商、脚夫、车把式们,眼睛都看直了,爆发出更热烈的惊叹和询问。
去污如此彻底迅捷,竟还有余香滋润?这小小玉皂,彻底颠覆了他们过往对的所有认知!
混在人群中的几位客栈掌柜,彼此交换着眼神,手心微微冒汗,心头却一片滚烫。
若客房盥洗皆备此物,那些挑剔讲究的豪商贵客岂不趋之若鹜?这绝对是招揽生意、彰显档次的利器啊!
与这边热烈惊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最里侧的展台,那儿所爆发的炽烈狂放,那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喧嚣,来自另一件让人瞠目结舌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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