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初入徐州,她听到的全是关于我的传说
渡船在下邳城的码头缓缓靠岸,厚重的船板搭在泥土夯实的堤岸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
孙尚香牵着马,第一个踏上了徐州的土地。
脚下的感觉与江东截然不同。江东的土是湿润的,踩上去绵软,带着水汽的温柔。而这里的土,干燥、坚硬,混杂着细碎的沙砾,仿佛连空气里都少了几分水的灵动,多了几分铁与血的味道。
她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城池。城墙是斑驳的青灰色,新旧痕迹交错,旧的箭孔和刀痕已被风霜侵蚀得模糊,新的修补痕迹则像一块块丑陋的补丁。城头上的“刘”字大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旗帜的边缘还很新,显然是刚换上不久。
这就是刘备的徐州。一个刚刚从曹操手中抢来的、百废待兴的州郡。
“小姐,我们……”身后的侍女小环拉了拉她的衣角,眼神里满是怯生生的不安。她已经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裳,但从小养成的仪态,让她在这人来人往的码头上显得格格不入。
“我叫孙仁。”孙尚香没有回头,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你是我妹妹,记住了吗?”
小环连忙点头,不敢再多言。
城门口,一队巡逻的士兵走了过来。他们的盔甲样式不一,有的还是曹军的制式,只是抹去了徽记,但队列却很整齐,目光警惕地扫过每一个进城的人,却并不骚扰。这与孙尚香想象中那种兵痞横行、秩序混乱的景象,大相径庭。
她牵着马,随着人流缓缓入城。街道算不上繁华,许多店铺的门板都还带着修补的痕迹,但路面扫洒得还算干净,往来的百姓行色匆匆,脸上虽有困苦之色,却没有流离失所的麻木与绝望。偶尔还能看到几个孩童在巷口追逐打闹,发出清脆的笑声。
这里,竟然有一种奇异的、劫后余生的平静。
孙尚香心中那份先入为主的鄙夷,不由得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困惑。刘备,那个屡战屡败,四处寄人篱下的“仁德”君子,竟有这般手段,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将一座新得的城池治理得初见章法?
她寻了一家临街的客栈,店面不大,但还算洁净。
“店家,一间上房,再备些热水和饭菜。”她将马缰交给小环,自己则走到一张靠窗的空桌边坐下,将那柄不起眼的铁剑放在手边。
“好嘞!客官您稍等!”店小二殷勤地跑来抹了桌子。
邻桌坐着几个像是行商的男子,风尘仆仆,正就着一盘豆子和劣酒高谈阔论。孙尚香本无意偷听,但其中一个词,却像鱼钩一样,瞬间勾住了她的耳朵。
“……要我说啊,这徐州能有今天,刘皇叔固然是仁德,但真正的定海神针,还得是那位姜别驾!”一个声音洪亮的胖商人说道。
姜别驾?姜云?
孙尚香端起茶碗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慢了下来。
“老哥说的是,”另一个瘦削的商人接话道,“我上月从小沛过来,那才叫一个邪乎!你们是没见着,当时城里大旱,井都快见底了,刘皇叔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榜文贴出去,谁能解了水困,赏金百两!”
“然后呢?可是那位姜别驾解决了?”
“何止是解决!”瘦削商人一拍大腿,说得眉飞色舞,“当时我也在场看热闹,只见姜别驾摆下香案,就那么在城外走了几圈,最后在一片干得裂开的荒地上停下,用手里的一根桃木杖往地上一指,你们猜他说了句什么?”
他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股子神秘,成功吸引了周围几桌客人的注意。
孙尚香的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地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摆香案?桃木杖?这套路,和江东那些跳大神的巫祝,有什么区别?
“他说了句:‘水脉在此,掘地三尺,甘泉自出!’”瘦削商人模仿着当时的语气,神情肃穆。
“噗……”邻桌一个年轻伙计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不跟说梦话一样吗?”
“你懂什么!”瘦削商人瞪了他一眼,“当时大伙儿也都不信,可架不住皇叔信啊!当即就命人开挖。嘿,你猜怎么着?挖了不到一人深,一股水就‘咕嘟嘟’地冒了出来,那水清亮得哟,跟玉液琼浆似的!全城军民都看见了,当场就给姜别驾跪下了一大片,高呼‘神人’!现在小沛家家户户都供着姜别驾的长生牌位呢!”
“我的天,竟有这等奇事?”
“这算什么!”最开始说话的胖商人接过了话头,语气里带着炫耀,“找水算什么本事?你们没听说月前斩车胄的事吗?那才叫一个惊心动魄!”
他清了清嗓子,见所有人都看着他,满意地继续道:“那车胄,是曹操派来的监军,凶得很!带着几百曹军精锐,一到小沛就要夺权,刘皇叔都让他三分。结果呢?那位姜别驾,不动一兵一卒,就这么陪着车胄喝了顿酒,说了几句话,第二天夜里,车胄的人头就挂在了城楼上!他手下那几百曹军,连个屁都不敢放,乖乖地就投降了!”
“这……这是如何做到的?”
“谁知道呢!”胖商人一摊手,“有人说,姜别驾会仙法,给车胄下了咒;也有人说,他一杯酒里,就能藏着千军万马。反正从小沛传出来的消息就是,那位爷,是文曲星下凡,惹不得,惹不得啊!”
客栈里,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神人,当真是神人……”
“难怪徐州这么快就安稳下来了,有这等人物辅佐,何愁大事不成?”
听着这些越来越离谱的吹捧,孙尚香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碗,碗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声音不大,却让邻桌的议论声为之一滞。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蓝色劲装的“少年郎”,面容俊秀,只是那双碧色的眼眸里,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冷意和……不屑。
“装神弄鬼,愚夫愚妇。”
她用只有自己和身边侍女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
小环的脸上,却早已是又惊又奇的神色,她凑过来小声说:“小……公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这世上真有这等神仙般的人物?”
孙尚香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小环吓得立刻闭上了嘴。
神仙?
孙尚香心中冷笑。不过是个懂得些勘探水源的方士之术,又善于玩弄权谋心计的家伙罢了。这种人,在江东也不少见。只是这个姜云,手段更高明,更会包装自己,竟然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活神仙”。
他骗得了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商贾百姓,骗得了求贤若渴的刘备,竟然……竟然连自己那位英明一世的兄长,都在临终前被这些鬼话给蒙蔽了。
一想到兄长临终时,那双燃烧着最后希望的眼睛,和口中那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名字,再对比耳边这些荒诞不经的传说,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混杂着为兄长不值的心酸,从孙尚香的心底腾地烧了起来。
她觉得,兄长的威名,被玷污了。江东的未来,被一个江湖骗子当成了笑话。
她不能容忍。
“走。”
孙尚香站起身,丢下一块碎银,甚至没等店家上菜。
“公子,我们去哪?”小环连忙跟上,满脸不解。
孙尚-shangxiang没有回答,径直走出客栈,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她勒转马头,望向北方,那里是小沛的方向。秋日的阳光照在她年轻而坚毅的脸上,却照不进她那双冰冷的眼眸。
她不准备再耽搁了。她要立刻去小沛。
她要亲手,把那个叫姜云的神棍,从被愚民们搭起的神坛上,狠狠地揪下来。
她要让徐州的人,让江东的人,更要让九泉之下的兄长看清楚——他所托付的“奇人”,他所寄望的“气运”,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驾!”
一声清脆的马鞭声,枣红马如一道离弦的箭,向着城北疾驰而去,只在下邳城的街道上,留下了一串渐行渐远的、清脆的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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