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堆里那只手刚抬到一半,我就往后跳了一步,顺手从袖子里甩出一张火符。符纸在空中自燃,啪地拍在那具灰白尸体的脸上,火苗蹭一下窜起来,烧得它头发直冒黑烟。
“咳咳——”我被那股味儿呛得直皱眉,“谁家尸体还不洗头就出来吓人?”
账本浮在胸前,光闪了两下,蹦出一行字:【建议别挑毛病,它听不见。】
“我不是跟它说话,”我往后退了几步,抬手示意队伍散开,“我是提醒你们,待会儿放火别站下风处,这味儿能熏倒一头牛。”
许虎已经带人围了上来,手里拎着几条浸过油的布条。他看了眼那具还在冒火的尸首,眉头都没皱一下:“老规矩,烧成炭为止?”
“差不多。”我盯着地上那堆碎石,土缝里开始渗出暗绿色的雾气,像是谁把一坛子馊菜埋了二十年又挖出来,“这玩意儿不是冲我们来的,是冲‘雷霆门’这块招牌来的。”
烈晨阳拄着枪走过来,脸色比刚才还难看:“你认得它?”
“不认得。”我蹲下,用刀尖拨了拨尸体的手指,“但我认得这指甲的颜色。二十年前断龙岭那一战,凡是被邪修附过体的,指甲都会发黑。这玩意儿是当年漏网的怨念,借尸还魂。”
账本忽然抖了抖,页面翻动,冒出一行新字:【三年前你烧过一座庙,今日债主上门,建议还点火油。】
我冷笑:“我还建议它下辈子别投胎到我们家门口。”
话音刚落,旁边另一堆石头哗啦一响,一只断手从土里钻出来,五指抓地,缓缓往上爬。紧接着,第三堆、第四堆……四面八方的碎石都在动。
“全员后退十步!”我站起身,声音压得不高,但足够清楚,“许虎,带人把油布条铺成圈,别留缺口。它们怕火,但不怕疼,烧着了也会扑人。”
许虎应了一声,立刻带人散开。烈晨阳却没动,盯着我:“你确定要在这儿耗时间?首领已经跑了快半个时辰,再拖下去,断龙岭的机关全恢复了。”
“我知道。”我揉了揉膝盖,旧伤又开始抽着疼,“可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从尸堆里杀过去,要么绕道。”
“主道被封,绕什么道?”
我没答,低头看向账本。它正缓缓翻页,最后停在一页泛黄的纸面上,上面写着:【正道已死,偏径尚存。断魂崖侧有旧栈道,三十年未有人踏,建议穿鞋,硌脚。】
我眯起眼。
断魂崖……原身记忆里,那是断龙岭背面的一道绝壁,飞鸟难渡,猿猴都嫌滑。可确实有一条悬索道,是当年邪修运货的秘密通道,后来被雷劈塌了半截,一直没人修。
“你还记得那条栈道?”我抬头问烈晨阳。
他脸色一变:“你要走那儿?那路早该塌了!而且崖底阴气积了三十年,随便一脚下去,骨头都得发霉。”
“可它没写‘会塌’,只写‘硌脚’。”我合上账本,往怀里一塞,“它要是说‘建议带伞’,我还能理解是下雨。说‘硌脚’,说明路还在。”
许虎已经带人点起了火圈。几条油布条燃起橙红色的火焰,把爬出来的尸体逼在中间。那些尸首在火边打转,嘶吼声像锈铁刮锅底,听得人牙酸。
“我带三影卫先探栈道。”许虎走过来,刀背往肩上一扛,“每百步留火记,有问题就传讯。”
“去吧。”我点头,“别贪快,宁可慢,别掉下去。”
他转身要走,我又补了一句:“对了,要是看见写着‘此路不通’的木牌,别信——那肯定是上一任倒霉蛋立的。”
许虎嘴角抽了抽,但还是笑了:“门主,你这时候讲笑话,显得特别欠揍。”
“我知道。”我拍了拍他肩膀,“所以我只跟你讲。”
火圈里的尸群越聚越多,地上不断有断肢破土而出,有的只剩半截身子,拖着肠子往前爬。许虎带人绕到侧翼,迅速消失在乱石堆后。我带着主力队伍缓缓后撤,烈晨阳走在最后,手里枪尖一直没放下。
“你不该冒险。”他低声说。
“我不冒险,谁来决定什么时候该冒险?”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刚才说首领跑了,可你忘了,他不是光跑,他是回家。断龙岭是他的老巢,地图在他身上,机关他熟,伤药他有。我们要是慢一步,他就能躺床上喝参汤,我们还得爬山敲门请他出来再打一架。”
烈晨阳没说话。
我继续走,腿疼得厉害,但没停下:“你怕的不是路险,是我不该拿全队去赌。可我要是连赌都不敢赌,还当什么门主?”
他终于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看着你,像上一任那样,死在离终点三步的地方。”
我没接话。
风从崖口吹过来,带着一股陈年的土腥味。远处,许虎留下的第一道火记在山坡上亮了起来,像一颗孤星。
我掏出账本,它页面微亮,浮现出一行新提示:【栈道承重评估中……预计可撑七人同行,第八人建议轻点跳。】
“还挺贴心。”我嘀咕,“下次能不能提前说?”
【拒绝优化服务。当前用户差评过多,已列入黑名单。】
我翻了个白眼,把账本塞回去。
队伍在断魂崖边缘停下。眼前是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云雾缭绕,底下什么也看不见。一条锈迹斑斑的铁索横跨两岸,上面搭着几块腐烂的木板,随风轻轻晃。
“这叫路?”一个弟子小声嘀咕,“这叫刑具。”
“别怕。”我走上前,踩了踩最近的一块木板,发出吱呀一声,“它至少比刚才那堆尸体干净。”
我正要迈第二步,账本忽然一震,弹出新字:【检测到异常张力,左侧第三块木板将在五步后断裂,建议跳过。】
我停下脚,回头喊:“许虎!左侧第三块板,别踩!”
那边人应了一声,绕道而行。
我刚松口气,账本又闪了:【友情提示:你裤子还湿着,风大,小心走光。】
“你能不能管点正事?”我压低声音,“再提裤子的事,我把你扔下去测栈道承重。”
【警告:威胁天道嘴替,将影响未来气运分红。】
“少来。”我冷笑,“你分红又不分我现金。”
我踩上铁索,木板在脚下咯吱作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快断的骨头头上。风越来越大,吹得衣袍猎猎响。走到一半,脚下忽然一沉,一块木板边缘开始翘起。
“别停!”我低喝,“加快脚步,别聚集!”
队伍迅速分散前行。我刚冲到对岸,身后轰的一声,那块松动的木板终于彻底断裂,掉进雾里,连个回音都没有。
我站在崖边,喘了口气,掏出账本。
它静静浮着,页面缓缓展开,一行新字浮现:【前方三百步,有石门半掩,内有机关阵列,建议带够替身。】
我眯起眼:“替身?”
【开玩笑的。但真有机关,别用手推门。】
我合上账本,转身看向队伍:“都听到了?别碰门,别扶墙,别捡地上的东西——尤其是写着‘宝藏在此’的破纸条。”
许虎站在最前,手按刀柄:“门主,要不我先上?”
“不用。”我往前走了一步,“这次我来开路。毕竟——”
我拍了拍账本,“它说我今天有‘三步必吉’的运势。”
烈晨阳在后面小声嘀咕:“我怎么记得上回你说有吉运,结果踩了狗屎?”
“那是因为账本没写‘注意脚下’。”我头也不回,“这次它写了。”
我走到石门前,门缝里透出一股阴冷的风,像是从地底吹上来的。我伸手要推,账本突然一震。
【别用手。】
我僵住。
【用脚踹。】
我收回手,抬腿就是一脚。
轰——!
门内炸出一团黑雾,几根铁刺从墙里弹出,擦着我刚才手的位置钉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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