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单向玻璃外，手还贴在冰凉的表面。她抬头看我的那一刻，我体内的那道纹路轻轻震了一下，像被什么唤醒。
我没有动。
只是转身走向控制台，按下指纹，声音平稳：“准备基础体检，优先排查神经系统残留信号。”
护工点头，正要推门进去。
我又说：“先给她吃点东西。别问话，让她自己选。”
门开了，阳光落在她伸出的手上。袖子滑开一截，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淡痕，像刚长出来的藤蔓。
我回到办公室，调出她的初步扫描数据。耳后疤痕位置和许贝儿的一模一样，神经接口类型也匹配。但这些都不是让我心跳变慢的原因。
真正让我停下的是她低头拿面包的样子——那种小心翼翼，像是怕惊扰了谁。
那天晚上我没回主宅，留在基金会的小套房。天快亮时睡着了，梦里全是雨声。
第二天清晨，我收到医疗系统的自动提醒：许贝儿的身体出现轻微激素波动，建议复查。
我以为是创伤后应激反应，没在意。
可第三天早上，她从房间出来，脸色发白，在洗手间门口站了很久。
我站在走廊尽头，看着她扶着墙慢慢走回来，脚步很轻。
“不舒服？”我问。
她摇头，坐到沙发上，手无意识地按了下小腹。
我打开家庭医疗系统，发现过去七十二小时她的体温持续偏高，孕酮水平异常上升。系统提示：早孕可能性98.6%。
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
然后关闭了所有监控权限，只保留生命体征预警。
她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
直到中午，她独自去了城南的私人诊所。
我在终端看到检测报告传回的瞬间，手指停在空中。
怀孕六周。
预产期在春末。
我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神经接口的微光在我眼前闪了几下，防御协议自动启动，准备封锁她的行动轨迹。
但我想起她刚才按小腹的动作，那么轻，像是怕碰坏了什么。
我取消了封锁指令。
调出营养数据库，把饮食方案全部重设为孕期模式。找到一份温性补汤的配方，是我小时候母亲用过的，据说能安神养气。
我亲自去厨房熬。
锅子很小，火不能大。我坐在灶前，盯着汤面一点点冒泡，时间过得特别慢。
两个多小时后，我端着碗走进客厅。
她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我把汤放在桌上，轻声说：“喝一点。”
她睁开眼，看了我一下，没说话。
我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碗壁，确认不烫了，才拿起勺子舀了一点，递到她嘴边。
她张嘴喝了。
我放下勺子，看着她。
“我能碰一下吗？”我说。
她愣住，眼神有点茫然。
我伸出手，停在半空。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看了我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我把手放上去。
那里还没有什么变化，平坦得和从前一样。
我把耳朵贴了下去。
安静了几秒。
然后我说：“我会比心跳更安静地爱你。”
她没说话，手慢慢覆在我的手上。
那天下午，阳光照进阳台。她坐在椅子上，我站在她身后，给她披上外套。
风从窗外吹进来，她的手腕露出来一截。
我指尖擦过她的皮肤，很轻。
就在那一瞬，她身体微微一颤。
我没有问怎么了。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眉头松开，嘴角动了一下。
“以前……”她说，“我也被人这样挡过风。”
我没接话。
她没再说下去。
傍晚的时候，她站到阳台上，望着远处的天空。
我走过去，站她身边。
“以后……”她忽然说，“叫他小光好不好？”
我看着她。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亮了一下。
我说：“好，我们的小光。”
她笑了，靠在我肩上。
我伸手抱住她，动作很轻，像是怕压到什么。
夜色慢慢落下来。
我回到房间，打开私人日志系统，输入一行字：“从今往后，她的命运，由我静默守候。”
按下加密键，系统提示删除成功记录。
我关掉终端，躺下。
她睡得早，呼吸很轻。
我听着，一直到天快亮。
第二天早上，她醒来时脸色好了很多。早餐吃了半个蒸蛋，一杯温牛奶。
饭后她坐在窗边看书，我站在厨房洗碗。
突然，她站起来，走到我旁边。
“我想出去走走。”她说。
“好。”我擦干手，“想去哪？”
“不知道，随便走走。”
我拿了外套，陪她出门。
街上人不多。她走得慢，时不时停下来看看路边的树，或是某家小店的招牌。
走到一座桥边，她停下。
桥下是条小河，水很清。
她扶着栏杆，低头看着水面。
我站她身后，没说话。
风吹过来，她头发散开一点。
她忽然抬手，摸了摸耳后的疤痕。
我看着她的侧脸。
她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她身体晃了一下。
我立刻扶住她胳膊。
“怎么了？”
她皱眉，手按住小腹，声音有点低：“刚才……好像动了一下。”
我屏住呼吸。
把手放上去。
等了几秒。
然后，我感觉到了。
很轻微的一下，像水底浮起一个小气泡。
我抬头看她。
她也看着我，眼睛睁大了一点。
我说：“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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