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峰会的成功，像一剂强心针，暂时稳住了顾氏摇摇欲坠的局面。与“归来”品牌合作的消息一经正式公布，原本唱衰的舆论立刻转向，资本市场也给出了积极反应，顾氏股价触底反弹。虽然“掠夺者”基金的威胁并未解除，但至少，他们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回国后的庆功宴设在顾氏旗下的一家高级酒店。觥筹交错，笑语喧哗，所有人都围着顾北辰和沈清辞，祝贺他们珠联璧合，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顾北辰应对得体，但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追随着那个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清冷疏离的身影。
沈清辞穿着那身标志性的简约西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社交微笑，却始终与人保持着距离。她喝了一点酒，但眼神清明，只有在看到手机上岚姐发来的念念安然入睡的照片时，眼底才会闪过一丝真正的柔和。
宴会接近尾声，顾北辰好不容易摆脱了众人的环绕，走到露台上透口气，却发现沈清辞已经站在那里，凭栏远眺城市的夜景。晚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侧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单薄。
“今天……谢谢你。”顾北辰走到她身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如果没有她，今天的局面不堪设想。
沈清辞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各取所需而已，顾总不必客气。”
她的疏离像一盆冷水，浇熄了顾北辰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暖意。他沉默片刻，看着她纤细却挺直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占有欲。
“清辞，”他斟酌着开口，语气尽量放缓，“峰会虽然过去了，但‘掠夺者’和……我母亲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和念念住在原来的地方，我不放心。那套安全公寓……”
他的话还没说完，沈清辞就猛地转过了身。月光下，她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
“不必了。”她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我和念念，明天就搬回我们自己租的公寓。”
顾北辰的心一沉，急忙道：“那里安保太差！我知道你不想欠我的，但这关系到念念的安全！就算是为了孩子……”
“正是为了念念！”沈清辞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压抑的怒火，“我不想我的儿子，从小生活在那种看似安全、实则像牢笼一样的地方！我想让他过正常的生活，有阳光，有邻居，有烟火气！而不是像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
“金丝雀”三个字，像一根针，狠狠刺中了顾北辰的神经。他想起了三年前，她嫁给他后，虽然物质富足，却渐渐失去了自我，像一只被精心装饰却失去天空的鸟。而最终，这只“金丝雀”还被他亲手送进了真正的牢笼。
一股混杂着愧疚、焦急和被她拒绝的挫败感涌上心头，顾北辰的情绪有些失控，脱口而出：“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倔！接受我的保护就这么难吗？！你以为凭你一个人，能对抗得了那些豺狼虎豹吗？！”
这句话，像点燃了炸药桶的引线！
沈清辞一直压抑的委屈、愤怒和不堪回首的痛苦，在这一瞬间彻底爆发了！
她猛地逼近一步，仰起头，直视着顾北辰的眼睛，那双曾经清澈的眸子此刻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灼伤！
“接受你的保护？”她一字一顿，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顾北辰！你忘了三年前我是怎么‘接受’你的保护的吗？！”
“我像个傻子一样相信你，为你付出一切！结果呢？！你的保护就是在我替你妹妹顶罪的时候，连一句多余的调查都没有，亲手把我送进监狱？！你的保护就是让我的儿子在孤儿院里被人虐待了将近三年？！！”
她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不是因为软弱，而是因为积压了太久的痛楚和恨意！
“现在你跟我说保护？！”她指着自己的心口，那里仿佛还在汩汩流血，“顾北辰，你告诉我，我凭什么还要相信你？！凭什么还要把我和我儿子的命运，再交到你这个曾经毫不犹豫牺牲掉我们的人手里？！”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最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将顾北辰所有的伪装和侥幸剥得干干净净，露出底下血淋淋、丑陋不堪的真相！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悔恨和无力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看着她泪流满面却依旧倔强挺直的背影，心脏痛得几乎要裂开。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谈保护？他才是那个带给她最大伤害的人……
露台上的气氛降至冰点。只剩下沈清辞压抑的啜泣声和顾北辰粗重痛苦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沈清辞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转过身，不再看顾北辰，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却比刚才的爆发更让人心寒。
“合作继续。”她清晰地说，“为了共同的目标。但我的安全，我自己负责。不劳顾总费心。”
说完，她不再停留，径直离开了露台。
第二天，沈清辞不顾顾北辰的反对和岚姐的担忧，毅然带着念念搬回了之前租住的那套老式公寓。她需要这种“正常”，需要这种掌控自己生活的感觉，哪怕它充满风险。
然而，危险的獠牙，比想象中露得更快。
就在搬回去的当晚，沈清辞哄睡念念后，正在客厅整理东西，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诡异的响动，像是有什么黏稠的液体被泼洒的声音，还夹杂着恶意的、低低的咒骂。
她心中一凛，悄悄走到猫眼前往外看——只见公寓的防盗门上，被人用鲜红的油漆泼满了狰狞的痕迹，门上还用油漆写着大大的“贱人！滚！”字样！刺鼻的油漆味隔着门都能闻到！
而楼下，似乎还有几个黑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虽然人已经跑了，但这明目张胆的挑衅和威胁，让沈清辞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如果对方不是只想恐吓，而是直接破门而入……
就在这时，里屋的念念被外面的动静惊醒，发出了害怕的哭声：“妈妈！妈妈！”
沈清辞的心瞬间揪紧！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立刻冲进卧室，将受到惊吓的儿子紧紧抱在怀里安抚：“念念不怕，妈妈在，妈妈在……”
几乎是同时，她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是顾北辰打来的。他显然已经通过保镖或者别的渠道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
沈清辞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又看了看怀里吓得小脸发白的孩子，心中五味杂陈。她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
“清辞！你怎么样？念念呢？！”顾北辰的声音焦急万分，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慌。
“我们没事。”沈清辞的声音异常冷静，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不到十五分钟，顾北辰的车就疾驰到了楼下。他几乎是跑着冲上楼的，看到门上那一片狼藉的红色和惊魂未定的母子二人，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心疼、后怕、愤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失控。
他上前想查看沈清辞有没有受伤，想抱住她们，给予安慰和保护。
但沈清辞抱着孩子，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接触。
她的眼神，比昨晚在露台上更加冰冷，也更加决绝。
她看着顾北辰，当着他的面，拿出了另一个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被接起，对面传来一个年轻而沉稳的男声（影）。
“影，我这边出了点状况。”沈清辞的声音平静无波，“我需要你帮我升级公寓的安保系统，要最高级别的，钱不是问题。另外，帮我查清楚今晚是谁干的。”
她冷静地交代着，语气是对合作伙伴的全然信任。
顾北辰站在一旁，看着她和电话那头的“影”通话，看着她将自己完全排除在她的安全体系之外，一种陌生的、尖锐的嫉妒感，混合着巨大的无力感和悔恨，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他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他失去了她。不仅仅是爱情，还有信任，甚至是最基本的、作为盟友的依赖。
她不再需要他的保护了。
而他，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似乎都快要失去了。
裂痕已生，内忧外患之下，这对脆弱的联盟将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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