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灭得干脆,庙里一下子沉进黑里。我站在原地没动,药箱还握在左手里,掌心已经出了层薄汗。刚才那片铜镜碎片最后反射出的影子还在脑子里晃——那人鞋底沾着红土,动作却太熟了,像是常走这条线。
赵玄通的声音先响起来:“灯!点灯!”
有人手抖得厉害,火折子打了三四下才亮。昏光一跳,照见供桌歪斜,香炉翻倒,红粉撒了一地。五名弟子脸色发青,站位乱了,没人敢回头。
“是你。”赵玄通盯着我,手指指向我的鼻尖,“你坏了阵眼气机,血脚印才绕开他们直奔你来。”
我没反驳,只低头看了眼鞋尖前三寸的地砖。那里原本有一滩血迹,现在没了,砖缝边缘留下一道暗红印子,像被什么东西吸进去似的。
“它不是冲我来的。”我说,“是你们站的位置,挡不住它想走的路。”
“放屁!”旁边一个年轻弟子吼出声,“你根本就没入阵,破坏规矩的人是你!”
我抬眼扫过去,他手里的桃木剑刃口有细小缺口,符纸贴得歪斜,连最基本的封灵纹都没画全。这种人也配叫除鬼师?
地面忽然又是一震。
所有人猛地转身看向门口。
血脚印回来了。这一次,是从门槛外一路延伸进来,湿漉漉地爬过青石板,穿过“诛邪网”刚画好的红线,径直往庙内深处去。每一步都压着前一脚的痕迹,走得极稳。
“结阵!”赵玄通厉喝,“快!四方归位,天心补缺!”
五人慌忙散开,重新掐诀念咒。桃木剑插进地缝,符纸拍上梁柱。红线再次泛出血光,灵力波动勉强撑起一层薄雾般的屏障。
可那血脚印毫无停滞,踩着砖缝一路向前,直到停在庙堂最里侧的一面旧墙前。
墙皮早就剥落大半,露出里面黄泥和碎石。血脚印停在那里,不再前进,也不消散。几息之后,整条脚印忽然蠕动起来,像活物般渗入墙缝,消失不见。
“它……它穿墙了?”中央阵眼的弟子声音发颤。
赵玄通死死盯着那面墙,额角青筋跳了两下。他转向我,眼神阴沉:“你说它不是冲你来的,那你倒是说,它是冲什么来的?”
我没有立刻回答。右手早已缩回袖中,指尖轻触识海中的镇魂令。它静静悬着,像一枚沉底的印,正缓缓吸收空气中弥漫的阴寒之气。一丝丝怨息被炼化,反馈回微弱的暖流,在经脉里游走一圈,带来清晰的感知。
这股气息不对。不是寻常厉鬼那种暴烈怨念,而是带着某种规律性的脉动,像心跳,又像呼吸。它不急于伤人,是在试探,在确认。
我闭了闭眼,舌尖抵住上颚,一滴血从唇下渗出。那是我刚才抹上去的隐秘符引,镇魂观传下的“观冥术”前置法门。血味在口中漫开的瞬间,识海骤然清明。
镇魂令开始自动扫描整条血迹轨迹。
画面断续浮现——地底深处有东西在移动,沿着某种看不见的脉络穿行,方向明确,指向东南。不是阳界行走,也不是附身游荡,更像是顺着地气潜行。它不在地面,而在地下。
我睁眼,声音压得平稳:“你们锁的是形,可来的不是形体,是气。”
“你说什么?”赵玄通皱眉。
“你们的阵法对付的是鬼影、是附体、是显形之物。”我一步步走向那面墙,手指轻轻抚过剥落的墙皮,“但它不是走在这世上,是藏在地里。你们画线封门,它就穿地而行;你们聚阳驱邪,它偏用阴气养势。它不需要现身,也能把你们逼到崩溃。”
赵玄通脸色变了:“你怎知这些?”
“因为你们的阵,从一开始就不该布在这里。”我转头看他,“它要的不是城隍庙,是通往幽奇之森的路。血脚印是标记,不是攻击。它在指路。”
话音未落,庙外传来一声笑。
不是人声,也不像野兽。那笑声拖得极长,尾音上扬,像是从一口深井里爬出来的,带着湿冷的回响。紧接着,屋顶上方簌簌作响,一片片血色冥币从夜空中飘落,却不落地,全数悬停在屋檐三尺处,像被什么托着。
庙内六人全都僵住。
我仰头看去。冥币密密麻麻,铺了半空,每一张上都写着模糊的字迹。凑近了些,能辨出是生辰八字,墨迹湿润,像是刚写上去的,还有些微微反光,像血。
赵玄通猛地抽出腰间短刀,一刀劈向空中。刀锋穿过冥币,什么也没斩到。那些纸片轻轻晃了晃,依旧悬着。
“这是……献祭名录。”我低声说。
“胡言乱语!”他怒喝,“你凭什么断定?”
“凭它们还没干透的字。”我抬起右手,掌心朝上。镇魂令应念而动,一缕湛金火苗自心脉升腾,在指尖凝成豆大光点。净灵火离体刹那,整座庙宇仿佛被镀了一层微光。
火光照向空中冥币。
那一瞬,所有人都看清了——部分纸上的生辰八字正在缓慢变化,像是被人用看不见的手重新书写。而那些被改过的名字,笔迹与未改的完全不同,更流畅,更深,像是出自另一人之手。
“它在更新名单。”我说。
“谁?谁在更新?”中央阵眼的弟子声音发抖。
我没有回答。识海中的镇魂令突然剧烈一震,一股浓烈的怨息涌入,几乎让我眼前发黑。那是来自地底深处的记忆残片——红烛、嫁衣、哭声,还有石头摩擦的声音,像是井盖被推开……
我咬牙撑住,手指掐进掌心,靠痛感维持清醒。
镇魂令在反哺悟性,也在强行提取残留信息。我知道它快要撑不住了,这些记忆不属于此刻,是被刻意埋藏的,不能强挖。
但我必须知道一点——它为什么选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为什么偏偏是今晚?
“你们有没有发现。”我忽然开口,“从子时三刻到现在,整整一刻钟,它做了什么?”
没人答。
“它没有杀人。”我慢慢说,“没有附体,没有索命。它只是留下脚印,穿墙,悬币,改名。它在传递消息。”
赵玄通盯着我,眼神复杂:“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抬眼,目光扫过众人,“它不怕你们。它甚至不在乎你们结不结阵。它之所以现身,是因为它知道,有人会看懂。”
庙内一片死寂。
风从破窗灌进来,吹得冥币轻轻晃动。其中一张忽然翻转,背面露出一行小字:**丙寅月丁卯日,午时三刻,井开**。
我瞳孔一缩。
那个日期……正是药箱里那张血纸烧起来的时间。
原来不是警告。是倒计时。
赵玄通终于察觉不对,猛地扑向那张冥币,伸手去抓。可就在他指尖碰到纸面的瞬间,整张冥币突然自燃,火光一闪即灭,灰烬飘落,只剩下一缕焦臭味在空中弥漫。
“它在监控我们。”我说,“从我们踏进这座庙开始,它就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不可能!”赵玄通低吼,“这里是我的地盘!没人能绕过我的阵法窥视!”
“但它做到了。”我收回右手,净灵火缓缓沉入体内。识海中镇魂令仍在运转,持续吸收游散怨息,反馈出一丝丝修为增长的暖意。我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你们若真想除鬼,就别再执着于画线结阵。”我背靠墙角,目光锁定空中尚未熄灭的冥币,“它不在你们看得见的地方。它在地下,在那些被掩埋的夜里,在每一个被推入枯井的瞬间。”
赵玄通死死盯着我:“你到底是谁?”
我没有回答。
因为就在那一刻,我感觉到地底深处的脉动变了节奏。
那股阴寒之气,正沿着某种路径,缓缓汇聚,朝着庙宇正下方的地基逼近。
它不是要离开。
是要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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