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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内的空气,仿佛被萧战那一声怒喝震得凝固了。
那只被拍碎的麒麟兽首,碎裂的木茬刺眼地宣告着家主的怒火,也像一个不祥的预兆,扎在萧天宇的心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不再是往日里的欣赏与期盼,而是审视,是质问,是冰冷的刀锋,要将他层层剖开。
“高明在何处?”
父亲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
萧天宇的身体在轻微地战栗,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股被逼到绝境的愤怒与屈辱。
他错了?
不。
他不能错。
他是萧天宇,是萧家百年不遇的麒麟儿,是青阳城年轻一辈的标杆。他的名字,就代表着正确与荣耀。如果承认今日之错,那他过去十六年里建立起来的一切,他所有的骄傲与自信,都将瞬间崩塌,沦为一地鸡毛。
那股属于天才的、不容许自己有任何瑕疵的偏执,像一根救命稻草,被他在混乱的思绪中死死抓住。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口翻涌的气血,挺直了那几乎要被压力压弯的脊梁。
“父亲,各位长老。”
他的声音终于响起,不再有丝毫颤抖,反而带着一种异样的、近乎冷酷的镇定。
“我不认为我做错了。”
他再次重复了这句话,这一次,语气更加坚定。他抬起眼,迎向父亲那双仿佛能将人灵魂都冻结的眼眸。
“我只问一句,半年前,当凌云溪灵脉被我亲手废掉之时,她,是不是一个废物?”
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激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神情复杂。
是,也不是。说是,因为事实如此;说不是,因为今日的结果,让这个“是”字显得无比刺耳。
萧天宇没有等他们回答,他知道他们无法反驳。
“她就是一个废物!”他自己给出了答案,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宣泄般的快意,“一个丹田破碎、灵脉尽毁、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废物!这是青阳城人尽皆知的事实!”
“我萧天宇,是萧家的希望,是未来的筑基强者!我的妻子,未来的萧家主母,不说天赋卓绝,也至少要能与我并肩而立。让我娶一个连下人都不如的废人,这不仅是对我个人的羞辱,更是将我们整个萧家的脸面,放在地上任人践踏!”
他环视四周,目光从每一位长老的脸上扫过,那张俊朗的脸因为激动而涨红,眼中燃烧着偏执的火焰。
“我退婚,是为了维护萧家的尊严!是为了斩断这份足以成为家族污点的姻亲!我做这个决定,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在座的每一位,为了萧家百年的清誉!我快刀斩乱麻,拨乱反正,何错之有?”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仿佛他不是那个犯下大错的蠢材,而是一个为了家族利益,不惜背负骂名、果决刚毅的英雄。
大厅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大长老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权衡这番话里的逻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挣扎。他想为这个家族的继承人辩护,可这番说辞,听起来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说得好。”
一个慢悠悠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寂。
是三长老。
他端着那杯早已凉透的茶,用杯盖不紧不慢地撇着根本不存在的浮沫,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天宇这番话,真是……振聋发聩啊。”他咂了咂嘴,发出一声轻响,“老夫听了,都忍不住要为你的深明大gyi,鼓掌叫好。”
这阴阳怪气的调子,让萧天宇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三长老,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三长老终于抬起了眼,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我只是在想,按照天宇你的逻辑,我们萧家以后做生意、看人才,都得用上这套标准。”
他放下茶杯,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在空中点了点。
“比如说,看到一块蒙尘的璞玉,我们不必去想它里面有没有可能藏着帝王绿,只要看到它外面沾了泥,就得立刻断定它是块破石头,还得狠狠地踩上一脚,以彰显我萧家‘慧眼识珠’,不与泥石为伍,对吧?”
“你……”萧天宇被噎得说不出话。
三长老却不理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再比如说,一个弟子修行遇到了瓶颈,卡在某个关口几年都无法突破。那我们也不用管他心性如何、根基是否扎实,直接判定他是个废物,逐出家门。万一他哪天顿悟了,一飞冲天了,那也是他运气好,与我们无关。毕竟,我们萧家只招揽‘当下’的天才,从不投资‘未来’的可能。天宇,我这么理解,没错吧?”
这一连串的反问,如同一记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扇在萧天宇的脸上。
他所谓的“为了家族”,在三长老这番刻薄的引申下,变成了一种短视、愚蠢、毫无远见的笑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天宇涨红了脸,急于辩解,“凌云溪的情况不一样!她是灵脉尽毁,是根基彻底被废!这和遇到瓶颈完全是两码事!谁能想到一个死人还能从坟墓里爬出来?”
“说得好!”三长老猛地一拍大腿,声音不大,却吓了众人一跳,“问题就在这儿!‘谁能想到’?”
他身体前倾,死死地盯着萧天宇,脸上的戏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厉。
“你萧天宇想不到,我们这些老家伙想不到,可偏偏事情就发生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天外有天,说明凡事皆有变数!一个合格的家族继承人,考虑问题,看的不是眼前的‘是’与‘否’,而是身后的‘得’与‘失’,是未来的‘万一’与‘可能’!”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凌云溪永世沉沦,真是个扶不起的废物。一份婚约,对我们萧家而言,损失了什么?不过是让你晚几年再娶罢了!可一旦有万一,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赌赢了,得到的又是什么?是一个丹道宗师的人情,是一个家族未来百年的兴盛!”
“用一份无伤大雅的颜面,去赌一个家族的未来。这笔账,连街边卖烧饼的都算得明白。可你,我萧家的麒麟儿,未来的家主,却给算砸了!”
三长老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刺穿着萧天宇最后的防线。
他那套建立在“天才尊严”之上的逻辑,被驳斥得体无完肤。
周围的长老们,原先还有些犹豫的,此刻看向他的眼神,已经只剩下失望。那是一种看着一块好钢,却发现其内部早已锈蚀的惋惜与无力。
萧天宇呆立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引以为傲的决断,他坚信不疑的理由,在现实面前,竟是如此苍白无力,不堪一击。
他一直以为,自己退婚,是扞卫了天才的荣耀。
直到此刻,他才隐约意识到,或许,他扞卫的,只是自己那份可怜又可笑的、不容被一个“废物”玷污的优越感。
“说完了?”
一直沉默的萧战,终于再次开口。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但那双看着萧天宇的眼睛,却比刚才的怒火更加可怕。那是一种彻底的、冰冷的失望。
他没有去看三长老,也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反应,只是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的尊严……”萧战缓缓重复着这个词,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的嘲讽,“所以,一个天才的尊严,就是把家族的未来,当成一张擦拭自己脸面的废纸,用完了,就可以随手扔掉?”
这句话,比三长老所有的讥讽加起来,都更具杀伤力。
它直接否定了萧天宇行为的初衷,将他所谓的“为了家族”,彻底撕碎,露出了底下那颗自私、傲慢的内核。
萧天宇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煞白如纸。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所有的辩解,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多余。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不是输给了凌云溪,不是输给了三长老,而是输给了他自己那份固执到愚蠢的骄傲。
萧战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眼中的冰冷,渐渐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坐回了那张扶手已经碎裂的家主之位上,大厅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家主会宣布对萧天宇的惩罚时,萧战却出人意料地,将话题转了一个方向。
他不再看萧天宇,而是扫视着在座的每一位长老,声音恢复了家主应有的威严与沉静。
“事情已经发生,追究对错,毫无意义。”
“现在,我们要考虑的,不是如何惩罚一个犯错的子弟,而是如何弥补这个错误。”
他的目光,最后重新落回到了萧天宇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听话,却又不得不继续使用的工具。
“天宇。”
“……是,父亲。”萧天宇的声音干涩沙哑。
“你既然认为自己没有做错,”萧战的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那么,想必你心中,也已经有了解决此事的万全之策。”
“现在,告诉我,也告诉各位长老。”
“你,准备怎么做,才能让那位‘凌大师’,重新接纳我们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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