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太阳,像一盆泼下来的滚烫金水,将黑风山烤得滋滋作响。
山道拐角的一处密林里,连空气都仿佛被热浪扭曲。李玄伏在一块被晒得滚烫的岩石后,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他没有动,如同一尊与岩石融为一体的雕塑,目光沉静地俯瞰着下方那座正在狂欢的巢穴。
黑风寨,此刻褪去了夜晚的狰狞,换上了一副粗野而喜庆的妆容。寨墙上胡乱地挂着一些不知从哪抢来的红布,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面咧着嘴的血色旗帜。喧天的锣鼓声和粗野的叫好声,混杂着烤肉的焦香与劣酒的酸气,毫不讲理地冲出寨墙,在山谷间回荡。
这便是牛霸天的寿宴。一场用劫掠来的民脂民膏堆砌起来的,属于强盗的狂欢。
李玄的身后,王武半跪在地,姿势标准得如同教科书。他手中的柘木弓横在膝上,整个人与弓仿佛都陷入了一种奇特的静定之中。他的眼神不再有昨日的焦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专注。在他的世界里,风声、人声、乃至阳光的每一丝变化,都化作了可以计算的参数,最终指向一个唯一的终点——聚义厅主位上那个模糊的人影。
那是一种近乎于“道”的境界,名为【百步穿杨】。
再往后,是王允和那几名家丁。老司徒的脸色在酷热中显得有些苍白,额角的汗珠顺着深刻的皱纹滑落,但他依旧死死地攥着一个沉甸甸的桐油陶罐,手背上青筋毕露。家丁们则更是紧张,他们紧握着削尖的木棍和砍柴刀,喉结上下滚动,眼神在恐惧与被逼到绝路的疯狂之间摇摆。
没有人说话,这片小小的林地里,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山寨传来的,令人作呕的喧嚣,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
……
聚义厅内,气氛早已被烈酒点燃。
数十张粗糙的木桌拼凑在一起,上面摆满了大块的烤肉和整坛的浊酒。上百名山贼赤着膊,露着刺龙画虎的胸膛,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猜拳行令的吼声,吹牛打屁的笑声,酒碗碰撞的碎裂声,几乎要将这大厅的屋顶掀翻。
主位上,一张虎皮大椅,被一个魁梧如铁塔的身影塞得满满当当。
那便是黑风寨的大当家,牛霸天。
他满脸横肉,络腮胡乱得像一蓬杂草,铜铃般的大眼里布满血丝,闪烁着嗜血与狂妄的光。他敞着怀,露出护心毛下几道狰狞的旧伤疤,那古铜色的皮肤在厅内的火光下,泛着一层不正常的金属光泽。
【姓名:牛霸天】
【词条:嗜血(蓝色)、铜皮(绿色)、刚愎自用(负面,灰色)】
“大当家威武!”一个尖嘴猴腮的二当家,高高举起一个牛角杯,满脸谄媚的红光,“兄弟们敬您!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呃,不对,是祝您刀枪不入,万寿无疆!”
“哈哈哈!”牛霸天发出一阵雷鸣般的狂笑,他一把抓过身旁一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女人,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留下一嘴的油腻。“说得好!什么狗屁福如东海,老子就是这黑风山的海!什么狗屁南山,老子就是这山里的王!”
他一仰脖,将满满一杯烈酒灌进喉咙,酒水顺着他杂乱的胡须流下,浸湿了胸前的黑毛。
“大当家说的是!”另一个独眼龙小头目也凑了上来,他醉眼惺忪地拍着胸脯,“想当初,咱们跟着大当家,连破了三个村寨,那官府的捕快,听到大当家的名号,连滚带爬,跑得比兔子还快!什么狗屁县太爷,在大当家面前,就是个软脚虾!”
“没错!哈哈哈!”
吹捧声此起彼伏,一个比一个肉麻,一个比一个响亮。牛霸天显然极其受用,他拍着桌子,震得碗碟乱跳,脸上的狂傲之色愈发浓重。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这种所有人都畏惧他、崇拜他的感觉。他坚信,在这片地界上,他牛霸天就是天。
酒过三巡,一个看起来还算有几分清醒的头目端着酒碗,凑到牛霸天身边,压低了声音:“大当家,有件事……前几日派出去探官道的那几个弟兄,到今天还没回来,一个信儿都没有。会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
此言一出,周围几个头目的笑声都小了些。
牛霸天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一巴掌拍在那头目的后脑勺上,打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把酒全洒了。
“屁的岔子!”牛霸天不屑地啐了一口,“就那几个废物点心,八成是路上看到哪个小娘们走不动道,在哪快活忘了时辰!要么就是喝多了掉山沟里喂了狼!怎么?你他娘的还以为,这地界上,有谁敢动我牛霸天的人?”
他环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所有山贼都噤若寒蝉,连忙低下头去。
“一群没卵子的东西!”牛霸天骂骂咧咧地重新坐下,抓起一块滋滋冒油的羊腿,狠狠咬了一口,“就算真有不开眼的,来了又怎么样?我这黑风寨,上山的路只有一条,寨墙比县城的城墙还高!谁敢来?谁能来?来了,就让他有来无回,脑袋挂在咱们的旗杆上当下酒菜!”
那灰色的【刚愎自用】词条,在他头顶闪烁着幽幽的光,像一抹挥之不去的死亡阴影。
那名被打了的头目不敢再多言,只能讪讪地笑着,退到了一旁。
聚义厅内的气氛再次被推向高潮,所有人都默认了牛霸天的说法。是啊,谁会这么想不开,来招惹黑风寨这头猛虎呢?他们很快便将这件小事抛到了脑后,继续沉浸在酒精与狂欢带来的麻痹之中。
没有人注意到,寨墙上,原本应该来回巡逻的岗哨,不知何时已经三三两两地凑到了一起,从怀里摸出酒袋,就着山风,偷偷地分享着寿宴的“恩泽”。
更没有人注意到,山寨后方,那座关押着十几名少女的地牢里,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张宁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一言不发。她能听到外面那震耳欲聋的喧嚣,那每一声狂笑,都像一根针,扎在她的心上。她身边的少女们早已停止了哭泣,她们蜷缩在张宁周围,像一群受惊的雏鸟,本能地靠近唯一的依靠。
张宁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地牢窗口那根粗大的木栅栏。
在那根木栅栏上,一枚锈迹斑斑的铁钉,入木三分,静静地嵌在那里。
它像一个无声的坐标,一个冰冷的承诺。
它在告诉她,时间,就快到了。
密林中,李玄缓缓地直起了身。他已经观察了足够久,山贼们的防备比他预想的还要松懈,简直形同虚设。
他拿起脚边第一个装满了桐油的陶罐,将那截布条的末端,凑近了藏在石头缝里的一小堆火绒。
他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队伍。
王武对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如出鞘的利剑。
王允和家丁们则屏住了呼吸,脸上写满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聚义厅里,牛霸天已经喝得有了七八分醉意,他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举着酒杯,含糊不清地大吼道:“喝!光喝酒……没意思!”
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一双浑浊的醉眼里,淫邪的光芒大盛。
“来人啊!”他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寿宴,得有寿礼!去!把地牢里那批新来的小娘们,都给老子带上来!老子今天要当着所有兄弟的面,亲自挑一个最水灵的,当我的寿礼!剩下的……剩下的,就赏给兄弟们乐呵乐呵!”
“嗷——!”
这道命令,像一勺滚油泼进了烈火之中。整个聚义厅瞬间爆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和口哨声,所有山贼都站了起来,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欲望的绿光,死死地盯着地牢的方向。
也就在这一刻,密林中的李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手中的布条,被火绒瞬间点燃。
“就是现在。”
他低声说道,随即手臂肌肉猛然发力,将那个燃烧的陶罐,朝着山寨粮仓的方向,奋力投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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