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十年，（230年）春，锦官城的芙蓉还未及绽放，东吴使臣的楼船已溯江而上。船头立着的中年文士青衫广袖，腰间悬着的和田玉璜在晨光中泛着温润光泽——正是江东名士薛综。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当真名不虚传。”薛综望着两岸绝壁上凿出的栈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密函。孙权亲笔所书的吊贺表章此刻重若千钧，帛书边角已渗出些许汗渍。
建章宫内，药香与龙涎香交织萦绕。刘备斜倚在鎏金凭几上，案头摊开的《禹贡地域图》墨迹未干。他伸手欲取茶盏，枯瘦的手腕却突然剧烈颤抖，盏中汤药泼洒在图卷上的潼关位置，晕开一片暗褐。
“父皇！”刘禅正要上前，却见天子摆摆手，沾着药汁的手指在潼关处重重一划：
“儿，看这潼水河谷...”
话音未落，殿外忽报东吴使臣至。瞥见薛综身后侍从捧着的檀木宝匣——那匣面阴刻的饕餮纹路，分明是秣陵孙氏宗庙的制式。
“吴王闻汉室重光长安，特命我等献上东海明珠十斛。”薛综长揖及地，目光却扫过众美艳宫女“另呈交州沉香木千斤，以助重修长安未央宫。”
尚书令李严看着侍从开启宝匣。三颗如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光彩照人。刘备笑道：
“命人把夜明珠拿去给孙皇后（孙尚香）……用信鸽传讯长安丞相诸葛亮，令其速回成都…”
一个月后，武担山观星台紫气氤氲。谯周捧着星图的手不住颤抖：
“紫微星晦暗，北落师门突现赤芒...话音未落，天际忽有流星划过，曳出的光尾直指成都方向。”
刘备握着诸葛亮的手已凉如寒玉，目光却仍清明似剑：
“近载，吾观阿斗，虽颇为贤明，然不似今人已，如子可辅，则辅之；如其后作恶之，君可除而代之...”
雌雄剑交叠在遗嘱的帛书上，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屏风，恍若蟠龙绕柱。
诸葛亮：“刘禅虽其行不似今人，然吾观其言行日久，皆千古圣人之所为，其妙想构思，吾时常自叹弗如，其人品性乃纯正优良也，陛下无虑，此乃汉高祖显灵之象，大汉中兴之势也……”
刘备欣慰的笑了，让诸葛亮先退，引刘禅于卧榻下。
刘备便问刘禅：
“孤，涿郡起兵，纵横天下四十余载，破黄巾，战赤壁，进西川，收雍凉，阅人无数，君所为不似今人，今孤将驾鹤西去，仍有一疑，望君能如实相告。”
思齐大惊，略微调整好心态后便答：
“愿闻其详！”
备问：
“汝真是阿斗？如弗是，真阿斗现何处？”
刘思齐道：
“吾真名，乃刘思齐也，思齐，乃见贤思齐之意，是千八百年后一草民，或是汉高祖之后裔，年代久远，皆不可考也，吾十四岁时一日读史，蜀汉新败，忿忿不平，睡着去后，醒来时便入此境，吾以为是梦，然抽打吾身皆不醒，吾实在不知真阿斗去向，然阿斗前十余年之经历，皆存于吾之脑海也”。
随后，刘思齐便向刘备述说刘禅4岁至14岁时的经历复述一遍，让刘备验证。
刘备欣慰笑道：
“汝乃真阿斗，真阿斗乃汝也，此乃汉高祖显灵也！”（你就是真正的刘禅，真正的刘禅就是你，祖坟冒青烟了……）。
“去唤孙皇后来，孤有话对其说……”
须臾，孙皇后（孙尚香）来到刘备榻前。哭哭啼啼…
刘备用手拂了拂孙尚香梨花带雨的脸颊：
“勿哭，孤今七十矣，乃寿终正寝也，汝舍弃南方水乡之地，徒千里之外，与孤相伴，孤甚爱之，今孤驾鹤西去，愿汝视禅为己出，勿干政，勿乱宫闱，同念中兴大汉……”
孙皇后频频点头，泪雨更甚……话音戛然而止。
屏风外，李严盯着御赐的青玉笏板。谯周突然指着窗外惊呼——一道白虹贯月而过，成都皇宫方向传来低沉的钟鸣。后人有诗哀之：
《昭烈帝托孤长歌》
西京城头赤云裂，锦官城外秋声咽。
昭烈执剑倚龙床，二十八宿环帝阙。
忆昔桃园盟血日，赤帻扫尽黄巾雪。
虎牢关前温酒寒，辕门画戟挑明月。
徐州转进投北海，荆州风云几度斜。
隆中三顾定鼎策，卧龙振翅出南阳。
赤壁烟焰焚千橹，江涛尽染魏军血。
西取益州开霸业，汉中曹军旗旌折。
夷陵火涌烧吴营，雪耻岂畏长江阔？
陆逊小儿纵奇谋，汉家铁甲终破阙。
荆州城头复赤帜，云长英魂泣幽咽。
长安血战五十日，霹雳车裂未央堞。
雍凉尽归炎刘土，羌笛齐奏大风阕。
铜驼荆棘埋旧魏，赤帝重光耀西京。
五丈原上七星明，犹遣木牛运粟盈。
巴蜀小儿歌麦秀，江东老卒说曾经。
临终解剑托孤日，雌雄双刃交相鸣。
“嗣子不才君自取”，此语泣动三山倾。
章武十年（230年），三月初三，星陨西南，汉昭烈帝崩于成都永安宫，春秋六十有九。是夜，锦江骤涸三十里，武担山柏尽南倾，有玄鸟万数绕宫哀鸣，三日不去。
梓宫初停，蜀中缟素。白幡如雪覆锦里，玄旌似云蔽岷山。益州牧兼丞相诸葛亮率百官哭临，见帝容如生，唯左臂旧创绽若赤梅——此建安五年救孔融时所中流矢痕也。
太常谯周奉《尚书·顾命篇》哭诵，声及三更，忽有青气自梓宫出，化龙形直冲紫微，长安钟鼓自鸣相应。
发丧之日，八佾舞罢，六牲礼成。自剑阁至白帝，五千里驿道尽铺素缙。南中夷王献犀甲为椁，西域使臣贡火浣为衾。
朱雀门外设太牢九鼎，雍州老卒涕泣献血食；玄武阙前悬雌雄双剑，凉州羌酋割耳代牲祭。
荆襄流民结草为香，雍凉士子削竹为简，献《伐魏策》三千卷于灵前。至发引前夜，忽见北斗西移，光耀梓宫，有二十八金甲神人现于云间，若云台旧将迎驾。
及葬惠陵，诸葛亮亲捧《隆中对》陪殉，黄龙现于穴中，三吐玉璧乃去。陵前双阙，左镌“克复中原”，右刻“勿伤百姓”，皆摹帝手书。羌笛咽，巴鼓沉，自殡至葬，巴蜀稚童不嬉戏者四十九日。
太傅许靖叹曰：“昔光武葬原陵，天降甘露；今昭烈瘗惠陵，地涌醴泉。炎汉德泽，何其盛哉！”遂有清泉自碑座出，甘若醍醐，病者饮之皆愈，蜀人谓之“思昭泉”。
五月初九，成都武担山祭坛紫气萦绕。刘禅头戴十二旒冕冠，玄色龙袍上的金线在晨光中流转如活物。当传国玉玺触及社稷坛的瞬间，天际忽有五彩祥云聚成华盖状。
“追尊皇考为汉昭烈皇帝，尊母后孙氏为章德皇太后，张氏为皇后。改年号为建兴…”
宣令官的嗓音穿透含章殿时。
“吴侯遣使吊唁，所赠珊瑚树高逾九尺。”费祎捧着礼单的手微微发颤，“但使团中混有二十名善凫（fu）水的荆襄士卒，昨夜竟在锦江测量水纹。”
话音未落，殿外忽起骚动。但见白发苍苍的赵云身着先帝所赐墨绿大氅，身后羌人勇士抬着鎏金马鞍昂然而入：“禀丞相，老臣在祁连山北麓截获魏国细作，此物需呈陛下御览！”
展开的羊皮卷上，赫然是司马懿用朱砂批注的《陇西屯田图》。图侧狂草如刀：诸葛食少事烦，其能久乎？
夏至，江东使臣张温入蜀。在穿越剑门关时，他注意到新修的栈道暗藏玄机——每百步便有三尺见方的凹槽，分明是预留的弩机位。
及至成都郊外，更见农人用木牛流马送夏粮，可驮百斤……
章武殿上，刘禅轻抚着先帝留下的雌雄剑。当吴国使臣张温献上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仿品时，少年天子突然起身，腰间玉佩与剑鞘相击清越：
“朕闻东吴近日铸造黄龙大钱，可是要效王莽故事？
满殿寂然。诸葛亮适时轻咳，羽扇指向殿外——十八名益州工匠正展示新铸的直百五铢钱模，钱文汉兴二字竟用西域掐丝法勾勒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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