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却掩不住长安朱雀门外新辟小吃街的璀璨灯火与鼎沸人声。油锅的滋滋声、铁勺的碰撞声、摊贩的吆喝声、食客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充满烟火气的盛世序曲。空气中弥漫着香料、油脂和面食混合的诱人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秦哲披着一件宽大的外袍，勉强遮掩住颈脖处延伸的龙纹，带着鬼手七和几名同样气势彪悍、虽也换了唐装但难掩精悍之气的红棍，缓缓走在熙攘的人群中。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一个个忙碌的摊位，看着摊主们脸上洋溢的、前所未有的满足笑容，听着铜钱落入钱箱那悦耳的叮当声，嘴角难得地勾起一丝温和的弧度。
他走到一个卖馄饨的摊子前，摊主是个手脚麻利的中年汉子，正满头大汗地招呼客人。秦哲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老张，生意点样（怎么样）啊？仲（还）顶得顺（忙得过来）吗？”
老张一抬头，看到是秦哲，脸上立刻堆满发自内心的感激和敬畏，连声道：“秦龙头！托您和陛下的洪福，好得不得了！从未想过能过这样的好日子！忙是忙，可忙得开心，忙得有奔头啊！”旁边的几个摊主听到动静，也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附和：
“是啊是啊，秦恩公！这日子，美滋滋的！”
“多亏了您和陛下开了这小吃街，我们才有活路！”
“这好日子啊，才刚开头呢！”
秦哲听着，点点头，脸上那份属于江湖龙头的冷硬线条又柔和了几分：“好就好。有咩（什么）困难，直管同我讲，我去同陛下讲，替你们解决。”他的承诺朴实而有力，引得周围又是一片感恩戴德之声。
“谢恩公！谢陛下！”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旁边一个不起眼的馄饨摊子传来：“秦兄弟，你这巡查，比我这皇帝还勤快啊。”
秦哲循声望去，只见李世民一身低调的富商便服，正坐在小马扎上，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吃得正香。他身边，气质温婉雍容的长孙皇后正小口尝着油泼面，脸上带着新奇和享受。更旁边，坐着三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正是太子李承乾、卫王李泰和长乐公主李丽质，城阳公主年纪太小，被乳母抱着坐在稍远处，几个孩子面前摆满了糖葫芦、炸果子等小吃，吃得小嘴油亮。
秦哲咧嘴一笑，大步走了过去，也不拘礼，一屁股坐在李世民旁边的空马扎上：“哟，李兄！你也在啊？哈哈哈！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来来来，评价一下，我这小吃街搞得点样（怎么样）？”
李世民放下碗，由衷赞叹：“前所未有！秦兄弟，你这点子绝了！这油泼面，这馄饨，这……这东西，”他指着旁边一种新式炸糕，“滋味绝妙！比我那御膳房做的，不知强了多少倍！从未见过，更从未尝过如此美味！”他眼中满是惊奇和满足。
秦哲看着这位未来的“天可汗”像个孩子发现新玩具般兴奋，内心暗笑：当然好吃啦，李二，这可是你后世子孙们琢磨了千年的玩意儿！亚洲州长都点赞的美食，能差嘛！他目光转向长孙皇后，抱了抱拳，语气带着江湖人的直爽却又不失尊重：“这位定是嫂夫人了？嫂子好！李兄在我面前可没少夸你贤惠。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长孙皇后放下筷子，微笑着回礼，声音温婉：“秦兄弟谬赞了。夫君在家中常提起你，说你智勇双全，此次擒突厥、献良策赈灾，帮了陛下和朝廷大忙。妾身代陛下，谢过秦兄弟。”她的话语真诚而体面。
“嫂子客气了！份内之事。”秦哲摆摆手，目光落在三个小家伙身上，“哟，这几位就是李兄的龙子凤女吧？长得真精神！李兄好福气啊！这位是承乾太子？这位小郎君气度不凡，定是卫王殿下？这位小公主真漂亮，像嫂子！”
李承乾有些拘谨地点点头，努力维持着太子的仪态。李泰则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秦哲，尤其是他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纹身。李丽质胆子最小，看到秦哲和他身后几个纹身红棍彪悍的样子，下意识地往长孙皇后身边缩了缩，小脸上带着一丝怯意。
秦哲见状，哈哈一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温和：“别怕别怕，小公主，还有两位小殿下，秦叔不吃人的！你们看，我这里有糖葫芦，要不要？”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鬼手七手里拿过几串红艳艳的糖葫芦递过去。
小孩子终究抵不过零嘴的诱惑，李丽质看看母后鼓励的眼神，又看看糖葫芦，怯生生地接了过来。李泰胆子最大，接过糖葫芦，眼睛却还是忍不住瞟向秦哲的脖子，终于忍不住小声问：“秦……秦叔，你脖子上画的……是什么呀？龙吗？看着……好厉害。” 李承乾也忍不住露出好奇的目光。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对孩童天性的包容。
秦哲闻言，索性把外袍的领口又拉开了一些，露出盘踞在颈侧和锁骨上那狰狞而霸气的龙头一角。鬼手七等人也配合地微微侧身，露出了手臂上或虎或夜叉的刺青。这画面在灯光下，带着一种粗犷原始的冲击力。
周围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一下，连远处几个国公家的人都看了过来。
“对呀，是龙！”秦哲浑不在意，反而爽朗一笑，对着李泰和李丽质招招手，“想摸一摸吗？秦叔这纹身啊，可是有讲究的！”
李泰眼睛一亮，看了看父皇母后。李世民微微颔首，带着一丝探究的笑意。李泰得到默许，大着胆子伸出小手，轻轻碰了一下秦哲脖子上的龙头纹路。李丽质在母后的鼓励下，也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尖点了一下。
“哈哈哈！”秦哲大笑，用带着江湖切口却又充满吉祥意味的话语朗声说道：“一摸摸，平平安安，妖魔鬼怪通通闪开！”
“二摸摸，心想事成，读书习武样样精通！”
“三摸摸，快快长大，为国为民，顶天立地！”
他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奇特的感染力，冲散了纹身带来的戾气，反而增添了几分豪迈和庇佑的意味。这番“祝福”让李泰和李丽质小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刚才的害怕烟消云散，只觉得这位“秦叔”虽然样子吓人，但人好有趣。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看着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再看看秦哲那粗中有细、甚至带着点“神棍”气息的举动，也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这一刻，帝后心中对秦哲的观感，又多了几分复杂而微妙的亲近。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只见魏征正板着脸，领着一个半大孩子，在一家卖胡饼的摊子前排队。另一边，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位宰相，竟也各自携着家眷，围在一个卖新奇炸串的摊子前，房夫人正拿着一串炸蘑菇，小口品尝，杜如晦则饶有兴致地看着摊主操作。
程咬金和尉迟恭两个大嗓门更是显眼，各自端着一个大海碗，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炸物和小吃，站在街边大快朵颐，边吃边大声品评，引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
秦哲眼尖，扬声道：“哟！魏大夫！房相！杜相！两位国公！都这么有雅兴啊？看来我这小吃街，连诸位贵人都吸引来了！”
魏征闻声，转过头，看到帝后和秦哲坐在一起，尤其看到皇子公主在摸秦哲的纹身，眉头习惯性地就皱了起来，但看到李世民投来的温和目光，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微微拱手。房玄龄和杜如晦则笑着回应，房玄龄道：“秦龙头这街市，繁华有序，美食诱人，确是一大创举，老夫也是俗人，难抵口腹之欲啊！”杜如晦也点头称是。
程咬金塞了满嘴食物，含糊不清地嚷道：“秦小子！你这炸……炸那个鸡块，绝了！比俺老程当年在瓦岗寨吃的烤鸡还香！再来两斤！”尉迟恭则是闷头猛吃，用实际行动表示支持。
烟火缭绕，人声鼎沸。大唐的皇帝、皇后、未来的储君、尊贵的公主、帝国的宰相、威猛的国公，与来自现代、满身纹身的“秦族”龙头，在这充满烟火气的小吃街上奇妙地共处一隅。食物的香气，孩童的笑声，大人的谈笑，还有那盘踞在秦哲颈侧、刚刚被天潢贵胄的小手触摸过的狰狞龙纹，共同构成了这个夜晚长安城最独特、最生机勃勃也最意味深长的一幅画卷。
秦哲看着眼前的一切，听着李世民与几位重臣随意的交谈，看着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笑脸，感受着四周升腾的烟火气与蓬勃的生命力，那被冰冷纹身覆盖的胸腔里，似乎也有什么坚硬的东西，被这盛世的微光照亮，悄然融化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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