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形神俱灭,化作飞灰,消散在黎明前的微风中。
那笼罩天地的邪恶魔气,也随着大阵的崩碎而烟消云散。
一场足以毁灭全城的浩劫,在墨九渊那轻描淡写的一指之下,被彻底终结。
然而,凤千羽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的身体,泛起了一阵微不可查的战栗。
不是因为后怕,也不是因为力竭。
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熟悉感。
就在刚才,九幽血祭大阵崩碎的瞬间,那股最精纯的本源魔气,逸散而出,如同一阵无形的风,从她身侧掠过。
就是那一刹那。
她体内的神脉,竟产生了一丝悸动。
那不是排斥,也不是对抗,而是一种……共鸣!
就仿佛,久旱的河床,遇到了天降的甘霖;漂泊的游子,听到了故乡的呼唤。
那股冰冷、死寂、吞噬一切生机的感觉,她太熟悉了!
前世,身为林晚的二十多年里,这种感觉,如同附骨之疽,日夜折磨着她,让她受尽了病痛的苦楚,最终,在最美好的年华,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含恨而终。
天生绝脉!
这,就是天生绝脉带给她的感觉!
为何……为何重生之后,已经觉醒了神脉的她,还会对这股九幽魔气,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
难道,所谓的神脉,与这邪恶至极的魔气,竟是同出一源?
这个念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凤千羽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她下意识地内视己身,心神沉入丹田。
那条原本散发着淡淡金色光晕的神脉,此刻,光芒似乎黯淡了些许。而在神脉的最深处,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无数倍的黑色能量,正静静地盘踞着。
正是那一缕,从九幽血祭大阵中逸散出的,最本源的魔气!
它没有对她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巢穴,安逸,且满足。
凤千羽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怎么了?”
墨九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气息的瞬间紊乱。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掌,一股纯净而温暖的灵力,渡了过去。
“是不是被那邪气影响了?”
凤千羽猛地回过神,迎上了他那双满是关切的紫色眼眸。
她张了张嘴,却最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
在她没有弄清楚真相之前,她不想让他跟着担心。
“没事。”她摇了摇头,从他掌心抽回自己的手,故作轻松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只是觉得,有些恶心罢了。没想到,李毅竟然会疯狂到这种地步。”
墨九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
他了解她。
她不想说的事情,谁也问不出来。
“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吧。”
“嗯。”
两人身影一闪,回到了旗舰之上。
此时,天光已经微亮,沧州港的轮廓,在晨曦中,逐渐清晰。
战争,已经结束了。
幽灵舰队的士兵们,正在有条不紊地,接管城防,清理战场,救治伤员。
看到两人回来,叶枭立刻迎了上来,单膝跪地,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激动。
“主帅,王爷!李毅……解决了?”
“形神俱灭。”凤千羽淡淡地吐出四个字。
“太好了!”叶枭狠狠一拳砸在自己的掌心,“那疯子,总算遭了报应!主帅,城中局势已基本控制住,李毅的残部,或降或死,已构不成威胁。只是……我们有近千名兄弟,被那黑炎邪气所伤,如今虽然没了性命之忧,却依旧元气大伤,十分虚弱。”
“把他们集中起来,我亲自去看看。”
凤千羽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果决。
不管她体内,隐藏着怎样惊天的秘密,眼下,稳定军心,彻底拿下沧州港,才是头等大事。
……
接下来的三天,凤千羽几乎没有合眼。
她一面坐镇指挥,处理着占领沧州港后的各项军政要务;一面,则利用自己超凡的医术,亲自为那些受伤的士兵,熬制汤药,施针治疗。
在她的帮助下,那些被魔气侵蚀了生机的士兵,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过来。
一时间,凤千羽在军中的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主帅不仅是天生的将才,更是悬壶济世的活菩萨啊!”
“是啊,能追随主帅,真是我等三生修来的福分!”
将士们的拥戴与崇拜,发自肺腑。
然而,无人知晓,在夜深人静之时,这位被他们奉若神明的统帅,正独自一人,承受着怎样的煎熬与迷茫。
城主府,被清理出来的一间静室之内。
凤千羽盘膝而坐,双目紧闭。
她的心神,再一次,沉入了自己体内的那条神脉之中。
这几日,她一有空闲,便会反复探查。
那缕黑色的魔气,依旧静静地盘踞着,与她的神脉,井水不犯河水,却又隐隐中,透着一种诡异的和谐。
她尝试过,用自己的灵力,去驱逐它,净化它。
但结果,却让她心惊肉跳。
她的灵力,非但无法撼动那缕魔气分毫,反而会在靠近它的时候,被其,慢慢地……同化!
就好像,冰雪遇到了烈阳,会自动消融一般。
t>这根本不是正邪不两立的对抗,而是一种,下位者,对于上位者的,天然臣服!
她的力量,在那缕魔气面前,竟显得如此“低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千羽喃喃自语,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她不甘心。
她再次分出一缕极为精纯的心神之力,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缕黑色魔气,探了过去。
这一次,她没有试图去对抗,而是尝试着,去沟通,去感知。
当她的心神,与那缕魔气,触碰到的瞬间——
“嗡!”
凤千羽的脑海,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瞬间一片空白!
无数混乱、破碎、古老、苍凉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
她仿佛看到,一片无垠的,被暗红色天空笼罩的战场。
无数身披神甲的天神,与形态各异的魔神,正在进行着一场毁天灭地的战争!
星辰陨落,大陆崩碎!
而就在这片末日般的景象之中,一道模糊的,看不清面容的,被无尽黑暗气息包裹的身影,缓缓抬起了手。
在那道身影的掌心,一个由无数道,比星辰轨迹还要复杂玄奥的黑色符文,构成的图腾,正在缓缓旋转。
凤千羽看不懂那个图腾。
但不知为何,她的灵魂,却在看到那个图腾的瞬间,开始了剧烈的,不受控制的颤抖!
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烙印!
就在她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时,所有的画面,戛然而止!
凤千羽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短短一瞬,却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
她的脑海中,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
那个黑色的,神秘的图腾,到底是什么?!
它,和我的“天生绝脉”,究竟,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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