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浓墨,泼洒在京城冰冷的青石砖上。
与鬼王府书房内灯火通明的紧张气氛不同,天牢的最深处,是永恒的黑暗与潮湿。这里是东陵国最绝望的地方,连时间都仿佛被腐蚀,流逝得缓慢而黏稠。
“吱呀——”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一道光柱刺破了黑暗,也惊动了蜷缩在角落里,如同一堆垃圾般的人影。
人影动了动,抬起一张布满污垢和血痕的脸,浑浊的眼中充满了麻木和怨毒。他曾经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现在,他只是一个连名字都快被遗忘的囚徒——墨景轩。
“谁?”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充满了戒备。
赤炎手持火把,缓步走入。他没有理会那刺鼻的霉味和血腥气,只是用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审视着这位曾经的废太子。
“殿下,别来无恙。”赤炎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是你……鬼王府的走狗!”墨景轩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脚上的镣铐让他重重摔回稻草堆里。他恶狠狠地盯着赤炎,眼中迸发出疯狂的恨意,“怎么?墨九渊是来看我笑话的吗?还是想亲手送我上路?让他来!让他自己来!”
- 赤炎冷笑一声,对他的无能狂怒不屑一顾。
“我家王爷,没空跟你这种废物浪费时间。”他蹲下身,将火把凑近了些,让那跳跃的火焰映照出墨景轩狼狈不堪的脸。
“我今天来,是奉了王妃的命令,给你一个机会。”
“王妃?凤千羽?”墨景轩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机会?那个贱人会给我机会?她不把我千刀万剐就已经是慈悲了!她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想看我摇尾乞怜吗?做梦!”
赤炎静静地看着他发泄,直到他的笑声渐渐停歇,才缓缓开口:“王妃说,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
“报仇”两个字,像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刺入了墨景轩的心脏。
他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混杂着痛苦与渴望的神情。
“报仇?向谁报仇?”
“向那个真正把你当成棋子,用完就扔的人报仇。”赤炎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凤相死了,你被废了,你以为你输给了鬼王府?不,你只是输给了你的‘先生’。他现在已经找到了新的棋子,而你,连同你的太子府,都成了他弃车保帅的牺牲品。”
墨景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先生……”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不信,但更多的,是被欺骗、被愚弄的滔天愤怒。是啊,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在听从“先生”的指令,可到头来,满盘皆输,只有他一人成了阶下囚!
“凤千羽……她想做什么?”墨景轩的声音变得低沉,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光,那是复仇的火焰。
“王妃需要一个名字。”赤炎说道,“一个在内务府,能够接触到皇家祭典采买,同时又是林如海门生的人。你应该知道,你还是太子的时候,内务府上下,谁在替那位‘先生’办事。”
墨景轩沉默了。他低着头,散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天牢里,只有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眼中最后一点犹豫被彻骨的疯狂所取代。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你别无选择。”赤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可以不说,然后像条狗一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天牢里,而林如海,将继续做他那高高在上的帝师,享受着无尽的尊荣。或者,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亲眼看着他从云端跌落,身败名裂!怎么选,你自己决定。”
说完,赤炎转身便要离开。
“等一下!”墨景轩急切地喊道。
他知道赤炎说的是事实。他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下仇恨。如果能拉着林如海那个老匹夫一起下地狱,就算死,也值了!
“刘……刘成!”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内务府副总管,刘成!他是林如海最得意的门生之一!我还是太子的时候,所有不方便过明账的‘特殊采买’,都是通过他来经手的!他……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得到了想要的名字,赤炎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毫不留恋地消失在黑暗的甬道尽头。
铁门再次关上,天牢重归死寂。
墨景轩瘫坐在地,对着那片黑暗,发出了野兽般压抑而疯狂的笑声。
……
与此同时,城西,黑山窑。
月黑风高,杀人夜。
废弃的砖窑如同蛰伏在黑夜中的巨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窑口处,几个伪装成樵夫的暗哨,正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他们并不知道,死亡的阴影,已经从他们脚下的土地里,悄然升起。
一道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落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名暗哨的身后。寒光一闪,那名暗哨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被捂住嘴,割断了喉咙,悄然倒下。
几乎在同一时间,其余几个方向的暗哨,也以同样的方式,被一一拔除。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墨九渊一身黑色劲装,与夜色完美地融为一体。他站在窑顶,紫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如同俯瞰猎物的猎豹。
数十名同样装束的鬼王府暗卫,已经呈合围之势,将整个黑山窑彻底封锁。
“禀王爷,外围暗哨已全部清除。窑内共有五十二人,三十人分布在窑洞各处,二十人集中在主窑深处,守护着火药。头目是天蝎阁‘地’字级别的杀手,代号‘地龙’。”一名暗卫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低声汇报。
“传令下去。”墨九渊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按计划行事,外围的,全部灭口,一个不留。里面的,留‘地龙’一个活口。本王要亲自会会他。”
“是!”
随着他一个简单的手势,数十道黑影如水银泻地,从四面八方潜入了巨大的砖窑群中。
一场无声的屠杀,就此展开。
窑洞内,一名正在巡逻的死士忽然感到脖子一凉,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却只摸到了一片温热的黏腻。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却软软地倒了下去。
另一边,三名围着火堆打盹的死士,几乎在同一时间被从天而降的黑影扭断了脖子。
这些平日里杀人不眨眼的天蝎阁杀手,在鬼王府最精锐的“幽冥”暗卫面前,竟如同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杀戮在黑暗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墨九渊,则如同一道幽灵,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堆放火药的主窑。
主窑深处,一个身材魁梧,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的汉子,正盘膝坐在一堆火药箱上,闭目养神。他就是这群死士的头目,“地龙”。
忽然,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厉声喝道:“谁?!”
回应他的,是一道划破空气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劲风!
地龙脸色大变,想也不想便地一个懒驴打滚,狼狈地躲了开去。他原先坐着的位置,一柄黑色的匕首,已经深深地钉入了木箱之中,没至手柄。
“反应不错。”
一个慵懒而冰冷的声音,从窑洞的阴影中传来。
-
墨九渊缓缓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但那双紫眸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有一片足以冻结灵魂的森寒。
“鬼……鬼王!墨九渊!”地龙看清来人,瞳孔骤然收缩,脸上写满了惊骇。
他想不明白,他们如此隐秘的据点,怎么会暴露?鬼王又是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自己面前的?
“看来,你认识本王。”墨九渊一步步逼近,“那么,你应该知道,落在本王手里,想死,都将是一种奢望。”
“弟兄们!有敌袭!”地龙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试图唤醒同伴。
然而,整个窑洞,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的吼声在不断回荡。
“别白费力气了。”墨九渊的笑容愈发残忍,“你的那些弟兄,现在……应该都在地底下团聚了。”
地龙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墨九渊!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伸手入口,便要去咬碎藏在牙齿里的毒囊。
然而,他的动作快,墨九渊的动作更快!
一道残影闪过,地龙只觉得下颚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力踹飞,狠狠地撞在窑壁上。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他的下巴,竟被墨九渊一招卸掉!
墨九渊走上前,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魔神。
“本王说过,在本王面前,你没有选择的权力。”
他缓缓蹲下,从地龙的口中,取出了那枚毒囊,在他眼前轻轻捏碎。
“现在,告诉本王,林如海……他还准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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