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南荒边缘的瘴气比以往更加浓重,仿佛连日光都无法穿透这片被遗忘的土地。
顾玄的身影在一处被巨石环绕的隐蔽山谷中悄然浮现。
他神情冷峻,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指尖一弹,数面阵旗便精准地没入四周的土地与石壁,一层无形的波动瞬间将整个山谷与外界隔绝。
他取出了那枚剔透如墨玉的獍王脑髓核。
此物蕴含着獍王毕生的凶煞与灵智,是寻常修士避之不及的剧毒之物,但在顾玄手中,却成了无上的催化剂。
他以魂力为杵,将髓核缓缓研磨成一捧闪烁着幽光的细腻粉末,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令人心神战栗的腥甜气息。
十只水晶瓶被一一摆开,里面盛放着他精心提炼的精魄源液,每一滴都足以让低阶异兽陷入疯狂。
顾玄面无表情地将髓核粉末均分为十份,小心翼翼地混入源液之中,原本清澈的液体立刻变得浑浊,如同搅动的墨汁,内部隐隐有电光闪烁。
他走向育兽园的深处。
那里的黑土之下,青铜栅栏围困着仅剩的四头异兽,它们是上次兽潮中筛选出的精英,凶性与潜力远超同类。
第一份源液被注入铁喙鹰的体内。
那头巨鹰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浑身的羽毛根根倒竖,双翼猛地张开,一簇簇幽蓝色的火焰竟凭空燃起,将周围的空气都灼烧得扭曲起来!
第二份,裂地蜥。
它痛苦地在地上翻滚,背上厚重的甲壳发出“咔咔”的碎裂声,紧接着,一根根锋利如刀的骨刃从裂缝中狰狞地刺出,寒光凛冽,仿佛能轻易撕开钢铁。
第三份,双头狼。
它的两个头颅同时仰天长啸,左边的狼口喷出灼热的黑烟,右边的狼口却吐出彻骨的寒霜,一冷一热,气息交织,威势倍增。
第四份,穿山甲。
源液入体,它全身的土黄色甲片竟寸寸脱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泛着金属光泽的黑鳞,密不透风,坚不可摧。
但这并非终结。
当四头异兽的狂暴渐渐平息,它们眼中嗜血的红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与魔化獍如出一辙的幽蓝。
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铁喙鹰盘旋于空,双头狼居中策应,裂地蜥与穿山甲分列两侧,形成一个简单的攻防阵型。
它们的气息通过潜藏在血脉中的魔化獍印记彼此连接,仿佛成了一个整体。
一个初级的“兽阵雏形”,竟已成型。
顾玄冷漠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现在,你们不只是怪物。”他低声说道,声音仿佛来自九幽,“是我的刀。”
他转身,瘸腿的阿九早已恭敬地等候在旁,顾玄将一枚嵌着魂丝的骨哨抛给他:“带着这支小队,潜入鬼市外围的‘影市’。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杀戮,而是调查。”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愈发冰冷:“查清近期,‘秤无脚’的人,是否在那里活动过。”
阿九接过骨哨,那上面附着的魂丝让他感到一阵心悸,他迟疑道:“主人,他们行踪诡秘,万一……”
“那就逼他们出来。”顾玄打断了他,”
“可……万一他们不信呢?”阿九还是有些担忧,这种空穴来风的消息,未必能惊动那群藏在阴沟里的老鼠。
顾玄冷笑一声,那笑声让山谷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那就让我的信使,亲自去送一封信。”
话音未落,一直静立在他身后的魔化獍猛然化作一道蓝色闪电,从地上叼起一块顾玄早已准备好的石牌,毫不犹豫地奔入浓重的夜色之中。
石牌上,用古老的魔纹刻着一行字:真相不在脸,在命。
两天后,整个南荒地下世界,彻底炸开了锅。
“顾玄复活”的传言本就甚嚣尘上,如今更是被一头神秘的“幽蓝獍兽”彻底证实。
无数目击者言之凿凿,称亲眼看到那头凶兽在影市外围现身,它快如鬼魅,任何试图靠近的探子都被其散发的恐怖威压逼退。
它没有伤人,只是将那块石牌,精准地掷入影市最大的情报交易所“千闻楼”的门前。
这记耳光,打得所有势力都措手不及。
他们不得不重新评估风险,那个三年前应该死透了的男人,似乎真的带着更恐怖的力量回来了。
而就在各方势力疑神疑鬼之际,阿九带回了一份惊人的情报。
“主人,影市深处一间从不对外开放的密室,前夜曾传出过骨笛声。”阿九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而且,有人正在不计代价地高价收购您……您使用过的旧物!”
他递上一张清单,上面罗列的物品让顾玄的瞳孔骤然一缩。
三年前遗失的匕首鞘,一件染血的内衫,甚至……他亲手埋葬的,母亲的骨灰盒!
顾玄表面上不动声色,但他的识海之内,已然掀起了滔天风暴。
对方的目的昭然若揭!
他们不仅仅是在收集他的物质痕迹,他们是在利用这些承载着他气息、记忆与因果的物品,构建一个完整的“人格替代模型”!
这是比夺舍更恶毒的手段,他们想从根源上,彻底抹杀“顾玄”这个存在,然后,取而代之!
当夜,反制计划立刻启动。
顾玄取出一块母亲骨灰盒的残片,那是他当年冒死抢回的唯一念想。
他毫不犹豫地逼出一滴自身精血,又融入了一丝珍贵无比的雷角真血,将三者一同封入一个特制的陶罐之中。
这滴精血,就是最致命的诱饵。
“阿九,把消息泄露出去。”顾玄将陶罐交给他,声音平静得可怕,“就说,这是我母亲最后的遗物,我准备将其转移到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
同时,他通过魂丝下达了命令。
魔化獍率领着刚刚完成蜕变的三头异兽,如幽灵般潜入了情报中泄露的交易地点——城外的一片枯林,悄无声息地设下埋伏。
亥时三刻,月黑风高。
两名身披黑袍,脸上戴着犬首面具的“覆影犬奴”准时出现。
他们动作僵硬,气息阴冷,仿佛是没有灵魂的傀儡。
他们谨慎地检查了四周,确认没有埋伏后,才从怀中取出箱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阿九放在指定位置的陶罐。
就在陶罐开启的一瞬间,顾玄引爆了预先埋设在陶罐之下的【怨蜡油陷阱】!
“轰——!”
没有火焰,没有巨响,只有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黑烟猛然炸开。
黑烟之中,无数扭曲的幻影浮现,尖叫、哭喊、哀嚎……那些,全都是顾玄童年最痛苦、最绝望的记忆片段!
这是他以自身记忆碎片和怨气炼制的精神武器,专门用来摧毁心智。
两名犬奴猝不及防,心神瞬间被幻象吞噬,他们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在地上疯狂打滚,似乎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其中一人心智彻底崩溃,在极度的恐惧中脱口喊出了幕后的秘密:“……大人说……大人说只要拼出完整的‘你’,就能……就能打开那扇‘门’……”
他的话没能说完。
一道蓝色闪电划破黑暗,魔化獍无声无息地扑出,锋利的獠牙精准地咬断了他的喉咙,鲜血喷涌,声音戛然而止。
顾玄的身影从枯林阴影中缓缓走出,他看都未看那垂死挣扎的犬奴,径直从另一具尸体怀中搜出了一枚微型的骨笛,以及一张质地古老的羊皮地图。
地图上,用朱砂标记着一处名为“北冥药窟旧址”的地方。
而在标记旁边,用一种极其隐晦的笔迹写着一行小字:倒悬殿投影,每月朔日显现。
倒悬殿……
顾玄凝视着那三个字,良久,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笑声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和一丝疯狂的战意。
“原来,你们是想当神啊……”他低声自语,“那就让我看看,究竟是谁,先走进那扇门。”
他转过身,望向眼中幽光闪烁的魔化獍,抬手隔空打出一道魂令,命令清晰而残酷:“把剩下的狗,都给我撵出来。”
黎明之前,山谷中响起整齐划一的兽吼,那吼声不再是混乱的咆哮,而是带着铁血般的纪律。
五头魔化异兽列队而立,从铁喙鹰到穿山甲,它们的眼中都有一圈细微的金色纹路在缓缓流转,那是魂令彻底烙印的标志。
顾玄登上那艘熟悉的白骨舟,最后瞥了一眼身后的育兽园。
他能感觉到,脚下的黑土深处,新的裂缝正在不断蔓延,那些青铜栅栏也在地底无声地延伸、生长,仿佛一座沉睡的巨城,正因他的意志而缓缓苏醒。
舟灵空洞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你要去倒悬殿?”
顾玄闭上了双眼,任由冰冷的河风吹拂着他的黑发。
“不,”他淡淡地回答,“我是去告诉那些躲在暗处的老鼠——以前,他们猎我如兽。”
他猛地睁开眼,眸中杀机凛然。
“现在……轮到我的狗,猎杀他们了。”
而在遥远的镇魔殿最底层,那扇死寂了三年的巨大青铜门内,那个低语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空缺……快要填满了。”
白骨舟无声地破开水面,逆流北行,缓缓驶入冥河支脉那终年不散的迷雾峡谷。
顾玄盘坐在船首,如一尊亘古不动的雕像,前方是未知的险途与猎场,身后,则是他亲手唤醒的,名为复仇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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