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娃轻轻甩甩头,抛开杂念,专心对付手里的馍。
只见他先把馍掰成两半,又把半个饼子从中间利落地分成两片,再慢慢撕成大拇指宽的条状,最后用大拇指灵巧地揪成黄豆粒般大小。
边掰还边招呼其他人:“学着我的样儿,慢慢掰。”
伙计和掌柜的都投来赞赏的目光,掌柜的笑呵呵搭话:“一看这位爷就是老西安,掰馍的手艺地道得很!”
黑娃笑了笑,没接话,只是低头继续着手里的精细活儿。
很快,自己的馍掰好了,递给伙计送进后厨。瞧见刘小丫手忙脚乱的样子,他拉过碗帮忙,手把手教她怎么掰得又小又匀。
刘小丫脸颊飞红,低着头认真学,动作渐渐变得灵巧起来。
热气腾腾的泡馍端了上来。黑娃抄起筷子,顺着碗边轻轻一刨,夹起一筷吸饱汤汁的馍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柔软中带着韧劲儿,这熟悉的味道,瞬间把他拽回了旧时光。望着门外熙熙攘攘的街道,他心头悄然漫上几分暖意。
耳边传来周围食客的闲谈,有关于年货的热议,也有对新春的期盼,一切都让他感到既陌生又亲切。
安排给值班的两人带了吃食。吃完饭,他走出馆子,抬头望见夜空中繁星闪烁,心中却有一股暖流涌动。
他决定,明天就去西火药局先去拜访王来升,先办正事。
第二天一大早,几人美滋滋地享用了回坊的肉丸胡辣汤和腊牛肉夹馍。
黑娃把其他人留在客栈,只带着刘小丫直奔西火药局办事。
西火药局坐落在西安城里的西南角(就是如今的西安火药局巷火药局38号院)。嚯,门口岗哨那叫一个森严!
黑娃刚走到门口,正想上前说明来意,就被一位穿制服的守卫伸手拦住:“站住!干什么的?”
黑娃赶紧上前一步,麻溜地从怀里掏出章茂才写的信递过去:“劳烦您通报一声,我们是来找王来升大人的。”
守卫接过信,扫了几眼内容,又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这才转身进了门房。
不多时,出来一位兵丁。他接过信函仔仔细细看了又看,又对着黑娃好一番端详,这才慢悠悠开口:“你就是章宗义?王队官(连级)在里面候着呢。”
黑娃和刘小丫跟着兵丁,穿过好几道大门,来到一间宽敞明亮的偏厅,厅上挂着“审批处”的牌子。
厅里早有人等着了——只见王来升一身官服,笑吟吟地站在那儿。
黑娃一见,连忙拱手行礼:“王叔,章宗义奉茂才叔之命,特来看望您!”说罢双手恭敬地递上章茂才的信函。
王来升接过信,仔细看完,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快坐快坐!宗义贤侄一路辛苦啦!”
黑娃又介绍说刘小丫是章茂才的徒弟,自己的师妹。
两人略显拘谨地坐下,王来升一挥手,侍从立刻端上两盏热茶。
王来升端详着黑娃,缓缓问道:“你茂才叔可好啊?如今在忙些什么营生?”
黑娃赶紧回答:“茂才叔身体硬朗。”又简单介绍了章茂才组织练武、护镖的事儿,以及和自己开的那家车马店。
王来升听罢,连连点头:“茂才当年在军营里就是一把好手!如今能组织练武护镖,也算对路。”
他接着感叹道,“唉,当年要是没离开队伍,就算不靠章行志提督的本家子侄关系,混个管带(营级)、标统(团级)那也是手拿把攥的事儿,可惜喽!”
他看看黑娃壮实的身板,又问:“宗义贤侄,有没有来新军发展的念头啊?” 黑娃笑着摇摇头:“还得照看茂才叔和店里生意呢。”
王来升眼中透出几分赞许,随即话锋一转,压低声音:“这次来,还有别的事儿要办吗?”
黑娃略一沉吟,道:“王叔,我叔让我带了点礼当。我婶子还特意给你带来了千层底布鞋。您这儿人来人往的也不方便,您看几时下值,我给您送到府上去?”
王来升微微一笑,摆摆手:“你叔啊,总是这般周到!今日下值倒是不晚。这样,晚上五点,你在甜水井胡同口等我,晚上就在家里吃顿便饭。”
黑娃连忙点头:“哎,那就叨扰王叔了!”
接着,黑娃起身告辞,刘小丫也乖巧地站起来,微微屈膝行了个礼。王来升安排侍从将他们送出了大门。
黑娃说要带刘小丫转转,两人便沿着城墙溜溜达达往东走。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极了!
刘小丫紧紧跟在黑娃身后,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看啥都新鲜。没一会儿就走到了甜水井胡同口,两人找了个茶摊坐下歇歇脚。
西安城里的地下水,老早就有‘南甜北咸’的说法,尤其城西南甜水井这一带,水质顶呱呱!
这主要是多亏了明代开凿的通济渠打这儿流过,常年给地下水补给有关。
相传康熙爷那会儿,有位懂水脉的能工巧匠在这儿打了口深井,嘿,井水清冽甘甜,远近闻名!
老百姓都爱来这儿打水,这儿就成了附近区域重要的饮用水源地,顺带还带火了周边的茶楼、茶摊生意。
黑娃坐在巷子口,朝东边望过去,那边就是冰窖巷。
冰窖巷嘛,顾名思义,以前就是存冰的地儿。
从明代开始,就有脑筋活络的商人发现,西安城西门里的白鹭湾、龙渠湾附近的大水池子,天寒地冻时结的冰特别厚实,就组织人手采冰,运到这儿储存。
他们指挥人挖出好几米深的大坑,铺上锯末、麦草这些隔热的材料,再把冰块一层层码进去,上头盖上厚厚的麦草和泥土。
等到夏天端午节过后,这些冰就成了达官贵人们消暑降温、冷饮保鲜的紧俏货。
如今冰窖巷虽然早就不存冰了,但“冰窖巷”这名字可一直留了下来。巷子两边早就修满了院子,住满了人家。
刘小丫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黑娃呆呆地喝着茶。
她可不知道,黑娃前世就住在冰窖巷,此刻他正沉浸在眼前街景与前世记忆的交叠中,点点滴滴的回忆涌上心头。
歇够了脚,黑娃又带着刘小丫溜达到了土地庙什字。
刘小丫瞪着大眼睛,又震惊又好奇地盯着天主教南堂那罗马式的大房子,扯了扯黑娃袖子问:“这怪模怪样的房子是干啥用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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