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甬道继续向下，阴冷潮湿的空气便裹挟着低语般的回音扑面而来。有幽绿的磷光在甬道壁面上诡异地浮动，将众人的影子拉扯成各种扭曲的形状，仿佛一群张牙舞爪的伴舞幽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味道，像是陈年古籍的霉味混合了某种……嗯，戈尔东用力嗅了嗅，觉得有点像过期果酱的甜腻，又带了点101大爷工坊里劣质机油的刺鼻。
“嚯！这地方装修风格挺别致啊，”戈尔东用手电筒光柱扫过刻满诡异纹路的墙壁，大大咧咧地评论道，“就是味儿有点冲，跟戴夫你上星期藏床底下那罐腌菜炸了似的。”
戴夫本来正紧张地端着枪四处张望，闻言脸一红，小声辩解：“中士！那罐腌菜是柯西金士官说要做发酵实验的……”
话音未落，戴夫突然浑身一僵，惊恐地指向侧面空无一物的墙壁：“奥格！奥格在那里！他在对我笑！他……他手里还拿着个甜瓜！”显然，年轻新兵的精神在持续的压力和环境影响下，开始把恐惧和最近的经历混合在一起了。
戈尔东反应极快，一把按住戴夫差点走火的激光枪枪管，低吼道：“稳住小子！那是假的！奥格那小子早化成灰跟宇宙尘埃跳贴面舞去了！再说了，他活着的时候最讨厌吃甜瓜！”
卡尔中校立刻打出手势，队伍暂停前进。“所有人报告状态！保持警惕，这些都是幻象！”他的声音在幽闭的空间里回荡，努力维持着镇定。
然而，幻象并非只针对戴夫。没走几步，队伍中间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只见柯西金正对着自己的数据板喃喃自语：“不可能……这能量读数显示……显示这墙壁是由……由压缩过的幸运饼干构成的？还带着预言纸条？”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试图用手指去抠墙壁，“得取样分析……”
101大爷一把将他拽回来，没好气地骂道：“分析个屁！你小子眼花了吧？这明明是上好的黑曜石，硬度高着呢！比你那宝贝数据板结实多了！”说着，他还用扳手敲了敲墙壁，发出沉闷的实心声响。
就连黑色圣堂那边也传来了骚动。一名战士突然举起链锯剑，对着空气中一团扭曲的光影猛劈过去，动力装甲的伺服系统发出轰鸣，他口中怒吼着：“异端符号！以帝皇之名，净化！”塔维斯军士不得不发出一声蕴含灵能威压的断喝，才将这名陷入幻境的战士惊醒。后者茫然地环顾四周，头盔下的表情想必十分尴尬。
“妈的，这鬼地方还带全息投影和环绕立体声催眠曲？”戈尔东啐了一口，努力甩掉脑海里突然冒出的、自己穿着芭蕾舞裙在战壕里跳小天鹅的诡异画面。他凑近卡尔，压低声音：“头儿，这么下去不行啊，弟兄们都快被这破幻觉搞成神经病了。咱们得想个辙。”
卡尔中校眉头紧锁，柯西金则一边抵抗着“幸运饼干墙”的诱惑，一边快速分析数据板：“中校，不只是心理暗示！有微弱的、针对大脑特定区域的灵能场在干扰我们的感知和仪器！它在放大我们内心的某些念头或者记忆碎片！”
就在这时，戈尔东猛地晃了晃脑袋，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狭窄幽暗的甬道、诡异的绿光、紧张的同伴全都消失了。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硬邦邦的、看起来像是某种金属打造的椅子上，置身于一间光线柔和但陈设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是冰冷的房间里。
“啥情况？老子这是挂了？升天进了帝皇的等候室了？”戈尔东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装备齐全，手感真实。他环顾四周，房间里除了他和这张椅子，就只有对面一张同样材质的桌子，以及桌子后面坐着的那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审判官制服，肩甲上威严的鹰徽闪烁着冷光，一张脸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冷得能让岩浆瞬间结冰——正是莫迪丝审判官。
戈尔东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审审审……审判官阁下？！”他下意识地想跳起来敬礼，却发现身体像被钉在椅子上一样动弹不得。
莫迪丝审判官抬起眼皮，那双仿佛能洞悉灵魂的灰色眸子平静无波地落在戈尔东身上，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虫子。
“戈尔东中士。”审判官开口了，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感情，像是在宣读一份无关紧要的物资清单，“根据近期表现评估，考虑到你在格里昂四号任务中成功吸引了大量欧克兽人火力，以及在维斯塔九号任务中有效……测试了敌方生化武器的气味耐受度，审判庭认为，你具备某种……独特的战术价值。”
戈尔东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直打鼓：这娘们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吸引火力？测试臭味？这算哪门子功劳？
莫迪丝继续用她那平板的语调说道：“因此，在接下来的‘特殊物品护送及潜在敌对实体接触’任务中，你被赋予一项非正式职责：在必要时，利用你那种……缺乏周密思考但往往出人意料的行动模式，作为打破僵局的变量。”
戈尔东努力消化着这些文绉绉的词儿，大概意思好像是……让他继续犯浑？他试探性地问：“呃……阁下，您的意思是，下次遇到打不过的玩意儿，我还可以……随便搞？”
审判官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妙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表情，像是某种默认。“可以这么理解。但记住，变量需要控制在可接受范围内。你的鲁莽，必须在……计划之中。”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照顾好瑞贝卡-17技术神甫。她……很重要，但缺乏战场经验。”
“啊？照顾那个小书呆子？”戈尔东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赶紧闭嘴。
莫迪丝审判官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让戈尔东心里发毛，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透亮。
突然，画面一阵扭曲，房间、桌子、审判官都像信号不良的影像般闪烁起来。在彻底消失前的一刹那，戈尔东仿佛听到审判官最后一句若有若无的低语，直接响在他的脑海里：“……当阴影低语最盛时，信任你的本能，而非眼睛……”
“呃！”戈尔东一个踉跄，眼前的景象瞬间切换回幽暗诡异的金字塔甬道，旁边是卡尔中校关切的脸。
“戈尔东！你怎么了？”卡尔扶住他。
戈尔东用力晃了晃脑袋，大口喘着气：“我……我靠！头儿！我好像出现幻觉了！我梦见莫迪丝审判官了！她……她好像给我开了个会？谈了谈我的……职业发展？”
卡尔中校眼神一凝：“她说了什么？”
戈尔东努力回忆着那段古怪的“升职谈话”，挠着头说：“叽里咕噜一大堆，大概意思好像是……夸我挺能惹事儿？还让我保护好那个小神甫姑娘？最后还神神叨叨地说什么……阴影低语时信本能？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卡尔中校沉默了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保持警惕，戈尔东。这里的幻象不简单，它们可能在利用我们的记忆。把你看到的、听到的都记住。”
队伍继续在危机四伏的幻象迷宫中艰难前行，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对抗着不断袭来的扭曲景象和诡异低语。戈尔东一边骂骂咧咧地驱散脑海里再次浮现的、自己穿着芭蕾舞裙谢幕的画面，一边暗自嘀咕：妈的，这鬼地方的“员工培训”方式可真够别致的。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正全神贯注操作仪器的瑞贝卡-17，心里琢磨：照顾这小丫头？怎么照顾？难不成打仗的时候还得给她递瓶奶？
想到这里，戈尔东自己都乐了，紧张的气氛倒是冲淡了不少。他紧了紧手中的枪，对着前方无尽的黑暗嘟囔道：“管他娘的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真有不开眼的玩意儿敢蹦出来，老子请它吃最新鲜的激光烧烤！”
然而，无论是戈尔东还是卡尔都清楚，这仅仅是开始。更严峻的考验，恐怕还在那心跳声传来的黑暗深处等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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