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空间漩涡的咆哮震耳欲聋,奸奇大魔阿拉克塞斯那鸟首人身的恐怖阴影在彩虹色的油污光泽中越来越清晰,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挣脱虚空的束缚,将它的亵渎之躯降临到现实。祭坛上,“真实之楔”石盒发出的能量光柱稳定而强劲,如同一条输送养分的脐带,滋养着这即将诞生的灾难。
就在这片混沌与毁灭的交响乐中,514团的核心成员们却经历着一场无声的风暴。记忆的封印土崩瓦解,莫迪丝审判官冷酷而精密的棋局赤裸裸地展现在他们眼前。震惊过后,一种奇异的冷静迅速取代了慌乱。因为他们不再是迷雾中盲目的棋子,而是知晓了棋盘规则,甚至窥见了棋手意图的……参与者。现在,他们需要快速同步,将这份“知情”转化为行动。
而在这场内部同步中,变化最深刻、也最关键的,莫过于“炸弹”。
当记忆的洪流冲垮堤坝,那些被封印的片段——尤其是莫迪丝审判官在金色帝皇圣像前,对他单独下达的最终指令——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入他的灵魂时,“炸弹”整个人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他之前所有的虔诚祈祷、那些被视为“过度敏感”甚至“神经质”的灵光一现、在金字塔外那看似疯狂实则精准的一枪……这一切碎片,瞬间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不是巧合……都不是巧合……”“炸弹”跪在地上,双手依旧死死抓着胸前的圣像,但之前的痛苦挣扎已逐渐被一种滚烫的觉悟所取代。他抬起头,目光穿过炫目的能量光晕和扭曲的亚空间阴影,仿佛看到了那位冰山般的审判官。
他明白了。他的虔诚,并非无用功的自我安慰,而是审判官精心筛选和“校准”过的武器。他那容易感知灵能扰动的特质,不是缺陷,而是被选中的原因。莫迪丝审判官看中的,正是他这颗对混沌能量极度敏感、如同活体雷达般的灵魂。他的祈祷,不仅是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更是一种持续的、低强度的“信号广播”,向潜伏的敌人宣告着一个“美味而醒目”的目标的存在。而他之前的“灵光一现”,正是审判官通过某种精妙的灵能印记,在关键时刻给予的、绕过理性思维的直接指引!
“我……我是诱饵……最醒目的那个诱饵……”这个认知没有让他感到被利用的愤怒或卑微,反而激起了一种近乎狂热的使命感。他的信仰没有错!帝皇没有抛弃他!恰恰相反,他被赋予了最艰巨、也最光荣的任务——用他全部的存在,去吸引那最邪恶的注意,为真正的净化之光创造机会!
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心底涌起,冲刷着之前的恐惧和迷茫。“炸弹”猛地站起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亮得吓人,那是一种将自身完全奉献于更高目标的、混合着谦卑与狂热的火焰。他不再仅仅是一个祈祷生存的士兵,而是一名手持信仰火炬、主动踏入黑暗的敢死队员。
就在这时,卡尔的低吼通过小队加密频道传来,压过了环境的噪音:“所有人!记忆恢复确认!按审判官计划行动!重复,按计划行动!‘炸弹’,报告你的状态!”
“炸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可能平稳但坚定的声音回应:“中校!‘炸弹’明白!我……我是信标!我会牢牢吸引住它!”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
“很好!”卡尔的声音带着赞许和紧迫感,“戈尔东!别他妈愣着!带着你的人,散开!制造动静!表现得像一群吓破了胆又想负隅顽抗的杂鱼!越混乱越好!”
戈尔东此刻也刚从“老子居然是计划内搅屎棍”的荒谬感中回过神来,闻言立刻进入了状态。“操!瞧好吧您呐!”他咧嘴一笑,那笑容里充满了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儿和某种恶作剧般的兴奋。他端起激光枪,对着空中胡乱扫射了几道能量束,同时对着通讯器用最大音量吼叫,声音盖过了漩涡的噪音:“开火!开火!打死那个长羽毛的鸟人!妈的!它瞪我!它一定是在瞪我!戴夫!你左边!有东西摸过来了!哦是石头啊……那也打两枪吓唬吓唬它!”
他一边吼着,一边粗暴地推搡着身边的士兵,做出仓促间建立防御阵地的样子,实际上却是有意将队形搅乱,让所有人的动作看起来都充满了惊慌和失误。这种毫无章法、咋咋呼呼的表现,完美地契合了他们“乌合之众”的伪装。
柯西金则迅速躲到一块黑石后面,数据板重新亮起。此刻,他眼中的数据不再仅仅是学术好奇,而是充满了战术目的。“中校!祭坛东南角能量波动有细微异常!可能是结构弱点,也可能是……‘阴影’的预设位置!”他快速汇报,同时双手在数据板上飞舞,试图干扰漩涡的能量稳定性,或者至少,制造一些无关紧要的能量闪光来吸引视线。“我在尝试制造一些‘技术故障’,希望能干扰那家伙的感知!”
101大爷闷不吭声,但他已经像护崽的母鸡一样,移动到了距离祭坛上石盒最近的一个掩体后。他没有像戈尔东那样大呼小叫,而是默默地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尤其是几枚经过他“特别优化”的、装药量远超标准的手雷和一块看起来像是普通工程塑料、实则内嵌了强效电磁干扰装置的小玩意儿。他的任务很简单:保护好石盒(直到它完成使命),并在必要时,用他的“土法科技”给战场加点意想不到的“料”。
卡尔中校自己,则一边用激光枪向漩涡方向进行威慑性射击(刻意避开了大魔阴影的核心区域),一边快速扫视着那群“新兵”。他的目光锐利如鹰,试图找出那个隐藏的“阴影”。是谁?是那个一直很低调、动作却异常敏捷的?还是那个总躲在人后、但眼神格外冷静的?审判官没有给出具体标识,他只能靠直觉和观察。
同时,他必须与塔维斯军士进行有限的沟通。他趁着换弹匣的间隙,靠近正在用爆弹枪向漩涡倾泻火力的黑色圣堂领袖,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大喊:“军士!集中火力攻击漩涡边缘!尝试削弱它的稳定性!为我们……为我们寻找机会创造条件!”他没有明说“机会”是什么,但强调了“我们”和“创造条件”,暗示着后续行动的存在。
塔维斯军士头盔下的眉头紧锁。这些凡人的表现很古怪。那个叫“炸弹”的士兵,之前还一副濒临崩溃的样子,现在却像换了个人,眼神狂热地盯着大魔,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主动挑衅。那个咋咋呼呼的中士,指挥得毫无章法,却偏偏让那些士兵的混乱走位,隐隐封堵了几个可能的突击路线。还有那个技术军士,躲在后面鼓捣数据板,似乎在搞什么小动作。
“这些凡人……行为模式改变……但目标一致……或许……真有后手?”强大的阿斯塔特战士心中闪过一念。基于对净化大魔这一最高目标的认同,他决定暂时接受这种“混乱的协同”。他调整战术,通过内部通讯向战士们下令:“优先射击漩涡结构节点!压制其扩张!为凡人友军……创造战术空间!”他将卡尔模糊的请求,理解并翻译成了阿斯塔特式的战术指令。
一时间,穹顶下的战场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黑色圣堂战士如同坚实的礁石,用强大的火力和坚定的意志正面冲击着亚空间漩涡;而514团则像一群围绕礁石飞舞的、嘈杂而难以预测的海鸟,用混乱的射击、跑动和叫喊吸引着大魔的注意力,并悄然布置着陷阱。
阿拉克塞斯的阴影在漩涡中发出嘲弄的灵能尖啸,它那充满狡诈的眼睛扫过全场。它看到了黑色圣堂坚定不移的净化意志,也看到了那群凡人可笑的挣扎和内部的不协调。在它看来,这些蝼蚁的举动尽在掌握,唯一的威胁来自那些穿着动力甲的帝国走狗。它甚至刻意将一部分灵能威压投向“炸弹”,享受着那个灵魂在信仰与恐惧间挣扎时散发出的“美味”波动。
它没有注意到,在那些混乱的凡人之中,有几道目光正在无声而迅速地进行着最后的交流。
卡尔对戈尔东使了个眼色,朝祭坛右侧一个相对开阔的区域努了努嘴。戈尔东会意,立刻大吼着:“那边!那边有空档!快!占领那里!建立火力点!”带着几个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看似是为了寻找更好的射击位置,实则是有意将大魔的注意力引向那个预定的“舞台”。
柯西金的数据板上,一个代表能量汇聚点的标记正在闪烁,位置正好在戈尔东冲向的区域附近。他快速向卡尔发送了一个确认信号。
“炸弹”感受到了大魔针对他的灵能压迫骤然增强,他知道,自己这个“信标”正在高效工作。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踏出一步,举起爆弹枪,不是射击,而是将枪口对准自己的额头(当然,手指远离扳机),做出一种近乎自毁式的祈祷姿态,口中高呼着帝皇和圣徒的名号。这种极端挑衅的行为,果然让阿拉克塞斯的阴影发出一声更加响亮的、夹杂着恼怒的尖啸。
就要快了!
卡尔心中默念。所有的铺垫都已就位。黑色圣堂被牵制在正面,“炸弹”吸引了最大的仇恨,戈尔东和柯西金引导了位置,101大爷守住了关键道具。整个战场的情势,已经被他们这群“变量”巧妙地扭曲,创造出了一个稍纵即逝的、位于漩涡侧下方、光线相对昏暗、注意力被刻意引开的…
他和戈尔东、柯西金、101大爷、“炸弹”的目光,在这一刻,隔着喧嚣的战场,再次无声地碰撞了一下。确认,计划继续。
审判官的剧本,正由这群知晓内情的演员,朝着预设的高潮一步步推进。
剩下的,就是等待那决定命运的一击。以及,确保在这一击到来之前,他们这群“诱饵”,不会真的被鱼给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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