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洞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引擎的余温尚未散尽，但每个人心里都结了一层冰。信任，这支队伍赖以生存的、比弹药还珍贵的基石，出现了裂痕。
“操！”戈尔东猛地一拳砸在冰壁上，碎冰簌簌落下，“我就知道！审判庭那帮穿黑衣服的没一个好东西！把我们当什么了？钓绿皮用的肉虫子？”
“冷静点，戈尔东。”卡尔团长声音低沉，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现在发火解决不了问题。”
“冷静？怎么冷静？”另一个老兵也激动起来，“团长！他们这是让我们来送死！完成任务是死，完不成也是死！横竖都是个死！”
“那信标肯定是用来给审判庭的精锐部队定位的！等我们和绿皮头子拼得两败俱伤，他们就来捡便宜！”柯西金脸色难看地分析着，“妈的，难怪给补给那么‘痛快’，原来是买命钱！”
新兵戴夫听着老兵的争吵，感觉浑身发冷。他原本以为跟着这群经验丰富的老兵能增加活下去的几率，没想到却跳进了一个更深的陷阱。绝望感像冰冷的潮水般涌来。
“所以呢？”一直沉默的“炸弹”突然开口，他依旧在擦拭着他的重爆弹枪，动作稳定，“我们就在这里等死？或者现在冲出去跟绿皮拼了，如了审判庭的愿？”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南无无量帝皇爷，不会保佑自寻死路的人。”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躁动的火焰。是啊，抱怨和愤怒改变不了现状。
卡尔团长赞许地看了“炸弹”一眼，然后看向技术军士：“101，那个信标，你能处理吗？”
101大爷正拿着那个小盒子捣鼓，闻言抬起头，小眼睛里闪烁着技术狂人特有的光芒：“能！简单！我可以修改它的信号频率，让它乱发定位，或者干脆给它弄个短路，假装是战斗中被流弹打坏了！不过……”
他顿了顿，露出狡黠的笑容：“……也许我们可以‘废物利用’一下？”
“怎么说？”卡尔团长来了兴趣。
“我们可以稍微修改一下信号，让它变得……很有吸引力。”101大爷解释，“比如，模拟出更强大的能量源信号，或者……某种兽人喜欢的‘wAAAGh！’波动？把它扔到我们想让它去的地方……”
这个主意让所有人眼睛一亮！祸水东引！
“妙啊！”柯西金一拍大腿，“把绿皮，或者审判庭的注意力，引到别处去！”
“但引到哪里去呢？”戈尔东皱眉，“这鬼地方除了雪就是绿皮。”
就在这时，负责在洞口警戒的一个老兵突然压低声音喊道：“团长！有情况！不是绿皮！”
众人立刻噤声，拿起武器，悄无声息地移动到洞口附近，透过冰缝向外望去。
只见远处的冰原上，出现了一小队身影。他们穿着厚实的白色伪装服，行动敏捷而谨慎，正沿着冰裂谷的边缘快速移动。他们的装备看起来很杂乱，但动作却透着一股精干。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体型是人类，而且……他们正在和一小股兽人巡逻队交火！激光枪的射击声和兽人的咆哮声隐约传来。那队人类配合默契，战术娴熟，很快就把那几个兽人小子解决了，然后迅速清理战场，拖走尸体，动作干净利落。
“不是行星防卫部队，也不是审判庭的人。”卡尔团长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看他们的装备和战术……像是本地人？幸存者？还是……”
“走私犯？或者叛军？”柯西金补充道。在帝国边境世界，这种不受官方控制的武装力量并不罕见。
那队人似乎没有发现这个隐蔽的冰洞，处理完兽人后，很快便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冰裂谷深处。
“有意思……”卡尔团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在这颗被兽人占据的死亡世界上，除了我们，还有另一伙人在活动，而且看起来……混得还不错？”
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他脑海中成型。
“或许……我们找到‘利用’那个信标，以及摆脱目前困境的方法了。”卡尔团长转过身，看着他的队员们，“审判庭把我们当诱饵，兽人把我们当猎物。但如果我们……再引入一个新的变量呢？”
“团长，你的意思是……和那伙人接触？”柯西金立刻明白了。
“接触，观察，评估。”卡尔团长点头，“看看他们是敌是友，或者……有没有成为‘暂时朋友’的价值。在这地方，多一个吸引火力的目标，我们的生存空间就能大一分。”
“可这太冒险了！”一个老兵反对，“万一他们是极端分子，或者干脆是异端呢？”
“风险当然有。”卡尔团长承认，“但留在原地，就是等死。主动出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记住我们的原则——”他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一切为了活着。如果和他们接触能增加我们活下来的几率，就值得一试。如果发现是威胁，那就……”
他做了个切割的手势。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和暂时的利用价值。”柯西金总结道，脸上又露出了那种熟悉的、准备坑人的笑容。
“没错。”卡尔团长点头，“101，尽快把信标‘优化’好。柯西金，你带两个人，远远跟着那队人，摸清他们的底细和落脚点。注意安全，绝对不要暴露。”
“明白！”柯西金和101大爷同时应道。
“戈尔东，带人把卡车尽量伪装好，修复履带。‘炸弹’，检查所有武器弹药。戴夫，你跟我来，我们得规划几条新的撤退路线。”
命令下达，队伍再次行动起来。虽然前途未卜，但至少有了一个方向。绝望的气氛被一种紧张的期待所取代。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把水搅浑，或许能在混乱中找到新的生路。
几小时后，柯西金带回了消息。他们跟踪那队人到了一个巨大的、被冰雪半掩的古老货船残骸附近。那里显然被改造成了一个隐蔽的据点，有完善的伪装和防御工事。
“人不少，估计有上百人。组织性很强，不像乌合之众。我看到他们有一些重武器，甚至还有……几台看起来还能动的奇美拉运兵车？”柯西金的报告让人吃惊。一股拥有装甲力量的本地武装？这绝对不简单。
“更重要的是，”柯西金压低声音，“我偷听到他们谈话的片段……他们似乎也在找兽人据点里的某个东西，而且对审判庭……没什么好感。”
卡尔团长眼中精光一闪。敌人的敌人，或许不是朋友，但绝对是值得“合作”的对象。
“准备一下。”他下令，“我们去和这些邻居……打个招呼。记住，我们是‘意外’流落至此的帝国卫队残部，被审判庭抛弃，只想活下去。至于信标和战争头目的事……暂时保密。”
一场危险的接触即将开始。在这片冰冷的死亡世界上，为了生存，帝国卫队的“败类”和神秘的本地抵抗力量，是否能够建立起脆弱的同盟？
无论如何，水已经被搅动了。而514团，最擅长的就是在浑水中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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