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锈水城南区的“老鱼市”早已收摊，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鱼腥味和潮湿的霉味。
破败的木质码头在潮水中吱呀作响，
几艘破旧的小渔船随着波浪起伏，如同鬼影。
林九和夜莺按照守墓人老者给的木牌指引，
来到码头最深处一个几乎被废弃的栈桥旁。
栈桥尽头，拴着一艘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旧木船，
船头挂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灯下一个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干瘦老头，
正佝偻着身子修补渔网。
“摆渡人？”林九走上前，亮出那枚刻着船锚的木牌。
老头抬起头，
斗笠下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布满皱纹的脸，
眼神却异常清澈锐利。
他瞥了一眼木牌，又上下打量了林九和夜莺一番，
沙哑开口：“两个人，去哪？”
“第3区。”林九低声道。
老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
慢悠悠地放下渔网：“第3区……路可不近，风浪也大。
价钱嘛，自然也不便宜。”
“多少？”夜莺问道。
老头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
“三百晶币，一个人。不还价。
只送到‘三岔口’，后面的路，自己走。”
三岔口，是通往第3区外围荒原的一个混乱地带，鱼龙混杂。
六百晶币！
这几乎是林九身上剩余的大部分财产。
但他没有犹豫，直接取出晶币递过去，
“成交。什么时候出发？”
老头掂了掂晶币，揣进怀里，指了指船舱，
“现在。上船，躲好。
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林九和夜莺钻进低矮潮湿的船舱，
里面堆满了渔网和鱼获，气味难闻。
两人刚藏好，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和呵斥声。
“老何！看到两个生面孔没有？
一男一女，形迹可疑！”
是城卫军巡逻队的声音。
“没有没有，老汉我这就收船回家睡觉咯。”
老何的声音懒洋洋的。
“搜！”巡逻队长显然不信。
脚步声靠近船舱。
林九和夜莺屏住呼吸，魂力内敛。
舱帘被掀开，一道灯光扫过。
巡逻队员捏着鼻子看了看堆满杂物的船舱，
骂骂咧咧地退了出去：“晦气！走！”
脚步声远去。
老何这才不紧不慢地解缆绳，
撑起长篙，木船悄无声息地滑入黑暗的水道。
他没有走开阔的海面，
而是沿着错综复杂的、被称作“暗流”的地下河道航行。
河道狭窄昏暗，头顶是潮湿的岩壁，
只有船头那盏孤灯提供着微弱的光亮。
船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周围彻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只有水流声和船桨划水的声音。
“刚才多谢老丈解围。”林九在舱内低声道。
“拿钱办事而已。”老何头也不回，
声音在狭窄的水道中回荡，
“不过，能让‘守墓人’那老家伙亲自打招呼，
还惹得全城搜查，你们两个娃娃，惹的麻烦不小啊。”
林九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老丈似乎对城里的事很了解？”
“在这锈水城混饭吃，耳朵不灵光点，早就喂鱼了。”老何淡淡道，
“黑蝎商会、海澜商会、城主府、还有那些见不得光的……
这城里啊，表面上是做生意，底下流的都是血。”
“那老丈可知，‘暗流水道’最近可有什么特别的‘货’运出去？”
林九想起李副会长的话，
刘明福是通过暗流水道送走了一批人和资料的。
老何划船的手微微一顿，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
“娃娃，有些事，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暗流’里每天流过的东西，比你们想象的要多得多，也危险得多。”
他这话似是警告，又似是默认了什么。
老何叹了口气：“娃娃，听我一句劝。
如果你们找的人和资料是被‘上面’的大人物接走的，那就别找了。
那种层面的事，不是你们能掺和的。
安安生生到三岔口，找个地方躲起来，
或许还能有条活路。”
“上面的大人物？”林九追问，
“是‘不朽之门’？
还是……辉光圣殿？”
老何猛地回头，昏黄的灯光下，眼神锐利如刀，
“慎言！这两个名字，在这水道里提都不要提！”
他的反应，无疑证实了林九的猜测。
船内陷入沉默，只有水声潺潺。
压抑的气氛弥漫开来。
又过了不知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光亮和水流变急的声音。
“快到出口了。”老何说道，
“外面是‘乱石滩’，自己小心。
顺着滩涂往东走半天，就能到三岔口。”
木船驶出洞口，眼前豁然开朗。
月光下，是一片布满嶙峋怪石的河口滩涂，远处是茫茫无际的黑暗荒原。
冰冷的空气带着荒草和泥土的气息。
林九和夜莺跳下船，踏上松软的滩涂。
“拿着这个。”老何扔过来一个小布袋，
“里面有点干粮和清水。
记住，到了三岔口，往东是去‘黑风隘口’，
能绕开官道盘查，但不太平；
往西是官道，
相对安全，但有关卡。
怎么走，你们自己选。”
“多谢老丈。”林九拱手，这小布袋无疑是雪中送炭。
老何摆摆手，撑船调头，
身影缓缓没入黑暗的洞口，
只有沙哑的声音随风飘来：“江湖路远，各自保重吧……”
木船消失，洞口仿佛从未存在过。
林九和夜莺站在荒凉的滩涂上，
回头望了一眼锈水城的方向，
那座庞大的阴影依旧矗立在天际，
但城内的纷扰似乎已暂时远去。
前路，是更加未知和危险的荒野，
以及通往核心区域——第3区的漫漫长路。
“走吧。”林九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目光坚定地望向东方，
“走黑风隘口。”
他选择了一条更危险的路，
但也可能是一条更快的路。
妹妹小雨在第3区，
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
他都必须尽快赶到，
他担心这个事件还是会让小雨牵扯其中。
两人身影很快消失在荒原的夜色之中。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
数艘快艇驶出锈水城的港口，朝着不同方向追去。
其中一艘船上，一名黑蝎商会头目看着手中魂导罗盘上微弱的光点，
冷笑道：“‘暗流’的味道……他们跑不了多远！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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