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坐在花厅,面上带着几分客套而疏离的笑容,看着眼前又一次不请自来的吏部尚书家嫡哥儿——王舒锦。
王舒锦今日显然精心打扮过,一身月白云纹锦袍,衬得他面如冠玉,此刻正微微红着脸,声音轻柔地说着些京城趣闻,目光却时不时飘向赵珩,带着掩饰不住的倾慕。
赵珩心中却有些无奈和烦躁。昨日这王舒锦就来过一趟,送了些时兴的糕点,说是感谢他昔年的救命之恩,坐了近一个时辰才走。没想到今日又来了。他并非不懂这哥儿的心思,但他现在满心都是父皇的病情、寻找药材的进展以及林喻的安危,实在无心应付这些儿女情长。
更何况,王舒锦的父亲王敬之是吏部尚书,位高权重,在夺嫡风波中态度暧昧,其子的频频造访,落在有心人眼里,不知会解读出多少种意味。赵珩不想与之有过深牵扯,以免授人以柄。
他正想着该如何不失礼数地送客,府中管事却引着一名身着三皇子府服饰的下人走了进来。
“奴才给九殿下请安。”那下人恭敬行礼,呈上一份制作精良的请柬,“我家三殿下近日偶得西域佳酿,特设薄宴,请您明日过府一叙,品酒闲谈,以全兄弟之谊。”
赵珩接过请柬,目光微微一凝。三哥赵琮?他回京后这位兄长可从未主动联络过,此时突然设宴?他心中瞬间拉起警报,直觉这绝非简单的喝酒聊天。
王舒锦在一旁听着,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赵珩压下心中疑虑,对三皇子府的下人淡淡道:“回复三哥,多谢盛情,明日赵珩定准时赴约。”
打发走三皇子府的人,赵珩也没了心思再与王舒锦周旋,便以“府中尚有要事处理”为由,客气但坚决地送客。
王舒锦虽有不舍,但也看出赵珩心不在焉,只得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去。
刚送走王舒锦,赵珩还没来得及细想三哥这突如其来的宴请背后藏着什么目的,一名他从别院带来的心腹侍卫便急匆匆赶来,压低声音禀报:“殿下,别院传来密报,林喻道长回来了!似乎……受了些伤,但已无大碍,而且……他一回来就直接进了静室!”
“什么?!林喻回来了?!”赵珩闻言大喜过望,瞬间将三哥的宴请和王家哥儿全都抛到了脑后!这意味着药材找齐了!父皇有救了!
他再也坐不住,立刻吩咐:“备车!不,备马!立刻回别院!”
什么三皇子的宴请,什么尚书家的哥儿,此刻都比不上林喻炼丹救人重要!他甚至等不及马车,直接命人牵来快马,带着几名贴身护卫,风驰电掣般冲出皇子府,朝着京郊别院疾驰而去。
京郊别院,静室
林喻风尘仆仆地归来,甚至来不及换下那身略有破损的衣袍。他神识扫过别院,发现赵珩并不在,便直接屏退了左右,挥手间布下数层禁制,将静室彻底隔绝。
他需要立刻炼丹。“净秽融灵丹”炼制过程复杂,耗时亦不短,皇帝赵瑾的情况拖不起。
林喻首先取出十几种早已准备好的辅助药材。这些药材性温,用于调和,亦能引导药力归于经脉,可护持心脉避免冲击。
他指尖灵火吞吐,精准而高效地将这些辅药一一提炼,去除杂质,萃取出最精纯的药液精华,依次投入那虚幻的灵力丹炉之中。各色光晕在灵炉内流转,初步交融,为迎接主药打下基础。
然后,他才郑重取出第一味主药——阳炎草。至阳炽热的气息瞬间弥漫,却被牢牢锁在禁制之内。灵火包裹,阳炎草缓缓融化,化作一团跳跃的赤红色烈焰精华,融入灵炉,炉内能量瞬间变得灼热而活跃。
紧接着是紫霄雷击木芯。此物蕴含天雷之力,最为狂暴。林喻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引出一丝雷霆精华,那紫白色的电光在灵炉内窜动,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与其他药力开始缓慢而艰难地融合,过程中不时爆发出小小的能量涟漪,皆被林喻以强大的神识强行压下。
最后,才是大地生机所钟的地心玉髓。温润柔和的玉髓精华流入,如同最好的润滑和融合剂,开始缓缓调和、平衡着前两种主药的狂暴力量,并将所有辅药的药性统合起来。
三味主药齐聚,灵力丹炉内的能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平衡点,光芒璀璨,异象隐现。林喻额头已见汗珠,神识高度集中,全力维持着灵炉的稳定,操控着灵火进行最后的融合与凝丹步骤。
炼丹已至最关键的时刻,不容丝毫打扰。
灵力丹炉内的光芒逐渐内敛,澎湃的能量趋于平稳。无数细小的光点开始向着中心汇聚,一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三色光泽(赤红、紫白、温白交融)的丹药雏形正在缓缓凝聚成形!
丹成的异象甚至开始引动静室内的灵气,发出细微的嗡鸣。
林喻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到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凝丹定形!绝不能有丝毫差错!
而就在这时——
哒哒哒哒!急促如暴雨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猛地停在别院大门外!紧接着是赵珩那几乎破了音的、充满急切与担忧的高喊:
“林喻!林喻!你怎么样了?取到了吗?!”
声音穿透夜空,也隐隐传入了静室之中。
正处于凝丹最关键时刻的林喻,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静室内,林喻对外界的纷扰充耳不闻,他所有的精气神都凝聚在掌心那虚幻的丹炉之中。
终于!
嗡!一声清越的嗡鸣自灵力丹炉内响起,璀璨的光华骤然收敛,尽数没入中心那枚已然成型的灵丹之中!
丹药圆润无瑕,表面流光溢彩,赤、紫、白三色和谐交融,散发出磅礴的生机与一种净化和破邪的独特韵味。
净秽融灵丹,成了!
林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色略显苍白,但眼神明亮。他小心翼翼地将这枚来之不易的灵丹装入早已备好的玉瓶之中。
林喻并未立刻出去,而是并指如剑,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灵光流转,轻轻自身前一拂。
净身术。
一道清灵如水波的微光瞬间掠过他的全身,所过之处,衣袍上沾染的血污、尘土、以及炼丹时沾染的些微药气瞬间消散无踪,变得洁净如新,连些许的褶皱都被抚平。他略显凌乱的发丝也自动恢复整齐,束发的带子仿佛从未松动过。
不过眨眼之间,他便从方才那副风尘仆仆、略带狼狈的模样,恢复成了那个清冷出尘、一丝不苟的林喻道士。除了脸色因神识灵力消耗过大而略显苍白外,周身气息沉静内敛,看不出半分片刻前的惊险与疲态。
做完这一切,他才面无表情地挥手撤去静室禁制,推门而出。
该处理外面的苍蝇……刚刚差点干扰他成丹的九皇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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