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南顺着陆砚池的视线望过去，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那片她一直以为是世界尽头的混沌地带，此刻竟然出现了一点异样。
原本只是纯粹的，翻滚的虚无，现在却在那片虚无的边缘，沁出了一小块不同的颜色。
那颜色很淡，像是一抹微光，顽固地撑开了一小片天地。
“走，过去看看。”陆砚池没有松开她的手，而是牵着她，迈开步子朝那个方向走去。
他的手掌干燥而有力，传递过来的温度让孟昭南纷乱的心跳平稳了许多。
脚下的黑土松软而有弹性，他们走了很久，那片新出现的区域才在眼前清晰起来。
那是一小片大概只有一张床大小的土地，神奇地从混沌中延伸出来。
这片土地的颜色，比他们脚下的黑土要深得多，近乎一种油亮的墨色。
而在这片墨色土地的正中央，有一个碗口大的泉眼，正咕嘟咕嘟地向外冒着水。
泉水清澈得不像话，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水波荡漾间，仿佛有微弱的光华在流转。
泉眼周围，长着一圈奇异的、散发着淡淡荧光的苔藓，将那一小方天地照得朦朦胧胧。
这……这是什么？
孟昭南自己都看呆了，她拥有这个空间这么久，一直以为这里只有黑土和那条小溪，从来没见过这个泉眼。
陆砚池停下脚步，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先松开孟昭南的手，自己往前走了两步，蹲在了泉眼边上。
他伸出手指，非常小心地探入水中。
孟昭南紧张地看着他，生怕这来历不明的泉水会有什么危险。
陆砚池的手指在水中停留了片刻，然后他抬起手，将沾了水的指尖凑到鼻下闻了闻，最后，他竟然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陆砚池！”孟昭南吓得叫出了声。
陆砚池站起身，回头看她，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眉头微微蹙起。
“别怕，水是甜的。”他的声音很沉稳，“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清香。”
他转过身，再次审视着这个小小的泉眼，然后目光落在了那条贯穿整个空间的小溪上。
“我明白了。”他忽然开口。
“明白什么了？”孟昭南不解地走上前。
“这条溪的源头应该就是这里。”陆砚池指着泉眼，“这才是整个空间的核心。”
他这么一说，孟昭南也反应过来。
是啊，她之前一直好奇那条小溪是从哪里来的，现在看来，就是这个泉眼涌出的水，汇聚成了溪流，滋养了整片黑土地。
难怪这里的东西长得那么快，原来根子是在这儿。
“可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它。”孟昭南小声说出自己的困惑，“这片地，还有这个泉眼，都是刚刚才出现的。”
陆砚池沉默了片刻，他转头看着孟昭南，又看了看自己刚刚踏足过的地方。
“或许。”他缓缓开口，“是因为我进来了。”
孟昭南的心猛地一跳。
是因为他？因为她对他敞开了秘密，所以空间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这个猜测太大胆，却又似乎是唯一的解释。
陆砚池没有给她太多时间去震惊，他已经弯下腰，从旁边拔了一棵刚刚冒头的杂草，将草根浸入了泉水里。
肉眼可见的，那根原本有些蔫的杂草，叶片瞬间变得挺立起来，颜色也愈发青翠。
孟昭南倒吸一口凉气。这水……简直是神物！
陆砚池将那棵草随手扔掉，站起身，重新牵住她的手。
“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以后，不要再一个人偷偷地进来干活。”
他的话语里没有命令，却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孟昭南用力地点点头，眼眶又有些发热。
她不是一个人了。
在这个奇异的世界里，她有了第一个同盟，也是最坚实的依靠。
“这些菜，你一个人弄了多久？”陆砚池拉着她走回到那一片已经硕果累累的田垄边。
“也没多久，这里面时间好像跟外面不一样，我感觉就干了一两个晚上。”孟昭南老实回答。
陆砚池看着那些整齐的田垄，还有旁边用树枝和绳子搭起来的、虽然简陋但很牢固的黄瓜架，他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牵着她，走到了堆放农具的地方，拿起一把锄头。
“你看着，我给你示范一遍。”
他脱下外衣，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走到一片还未开垦的黑土地上。
他握着锄头，手臂的肌肉微微鼓起，然后猛地挥下。
黑土被翻开，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
他的动作标准而有力，没有一丝多余的花哨，每一锄头下去，都翻起同样大小的土块，很快，一条笔直的田垄就初具雏形。
汗水顺着他黝黑的脸颊滑落，滴进脚下的土地里。
孟昭南就站在不远处，痴痴地看着。
她从来没想过，一个男人，只是单纯地挥着锄头干活，就能让她觉得心跳加速，脸颊发烫。
这个男人，正在用最直接，最朴实的方式，兑现他的承诺。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砚池停了下来。
他用手背擦了把汗，回头看她。“看会了？”
“……会了。”孟昭南的脸红得像个番茄。
“走吧，该出去了。”陆砚池放下锄头，拿起自己的外衣搭在肩上，“明天还要早起。”
孟昭南点点头，主动拉住他的手。
心念一动，两人再次回到了那个狭小而熟悉的房间。
屋子里，还是那满地的菜筐，蔬菜的清香扑面而来。
可这一次，孟昭南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
她看着那些即将为她带来第一桶金的蔬菜，又抬头看看身边这个高大的男人，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安全感填满。
陆砚池把外衣穿好，走到一个装满黄瓜的筐子前。
他拿起一根，那黄瓜笔直翠绿，顶花带刺，品相极佳。
他没有吃，只是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又放了回去。
“东西是好东西。”他下了结论，然后转头对孟昭南说。
“不过，光有好东西还不够。”
“嗯？”孟昭南没明白他的意思。
陆砚池走到桌边，拿起那张他手绘的集市地图，铺在桌上。
他指着上面用红笔圈出来的那个最好的位置。
“明天，你一个人去，我不方便出面。”
孟昭南心里“咯噔”一下，刚刚升起的暖意，瞬间凉了半截。
她以为……她以为他会陪着她。
陆砚池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失落，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刷刷地在上面写着什么。
写完后，他把那一页纸撕下来，递给孟昭南。
“但是，我会让王虎和另外两个同志换上便装，在市场周围帮你看着。这是他们的联系方式和碰头暗号。如果有人敢找麻烦，你不用怕，直接按我说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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