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维的反应快如闪电。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手中的铜斧交给身后的商,低声下令:“守好这里,保护阿月和阿雅,不要离开山洞。”
说完,他一个翻身,跃上白色战马的马背。
“头狼,跟上!”
头狼发出一声低吼,四肢肌肉贲张,如同一支离弦的灰色利箭,循着那人留下的气味,率先冲进了茂密的丛林。
何维双腿一夹马腹,白色战马嘶鸣一声,紧随其后。
一时间,山林中只剩下马蹄踏碎落叶的急促声响,和头狼穿行在灌木丛中带起的“沙沙”声。
商手持铜斧,高大的身躯如同铁塔般挡在洞口,警惕地环顾四周。
阿月则将阿雅紧紧护在怀里,满脸担忧地望着何维消失的方向。
密林中光线昏暗,树影斑驳。
那个窥探者的速度极快,对山林的地形异常熟悉。
他像一只警觉的羚羊,总能在何维的视线即将锁定他时,利用一棵树、一块岩石的阴影,巧妙地消失。
要不是有头狼那敏锐到极致的嗅觉,何维恐怕早已跟丢了目标。
窥探者显然没料到会被一头狼和一匹马如此紧追不舍,他的逃跑路线开始变得慌乱。
突然,冲在最前面的头狼猛地停下脚步,对着前方一片看似寻常的草地,发出了警告性的低吼。
何维立刻勒紧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停在离那片草地不到三米的地方。
他定睛看去,只见草地下方,是一个被枯叶和藤蔓巧妙伪装起来的陷阱,里面插满了削尖的木桩。
好狠毒的手段。
这绝非普通的猎人。
普通猎人挖的陷阱,是针对野兽的,不会如此恶毒,这是专门用来对付人的。
那个窥探者,就在陷阱的另一端,他看到陷阱被识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毫不犹豫地转身,继续向山林深处逃窜。
何维冷哼一声。
他拍了拍战马的脖子,战马会意,后退几步,然后猛然发力,一个漂亮的腾跃,从陷阱上方飞驰而过。
一人一马一狼,再次拉近了与窥探者的距离。
逃亡和追逐,在崎岖的山路上持续了半个时辰。
窥探者的体力,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脚步也开始踉跄。
最终,在一个被陡峭岩壁三面合围的绝路前,他停了下来,绝望地转过身。
直到此刻,何维才真正看清他的样貌。
那是一个青年,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他身材消瘦,衣衫褴褛,用粗糙的兽皮和破旧的亚麻布片勉强遮体,脸上和手臂上布满了被荆棘划出的伤痕,显然长期营养不良。
但他那双眼睛里面没有恐惧,只有被逼入绝境的野兽般的凶狠。
他手中握着一柄简陋的石矛,矛头用黑曜石打磨,锋利程度远超大河部落那些粗糙的武器。
“呜……”头狼伏低身体,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咆哮,正准备扑上去。
“停。”何维制止了头狼。
他翻身下马,独自一人,缓缓走向那个绝望的青年。
青年紧张地握紧石矛,双腿微微分开,摆出一个防御的姿态,死死地盯着何维,像一头准备发动最后一击的困兽。
何维脚下发力,身体如同一张拉满的弓,腾空跃起。
青年大惊失色,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石矛,想要刺向何维。
但太迟了。
何维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在空中身体微微一侧,便轻松躲过,同时,他的手掌已经化作手刀,精准地切在了青年握着石矛的手腕上。
“啪!”
一声脆响,青年只觉得手腕一麻,石矛脱手飞出。
紧接着,何维左脚跨步,只用左肩轻轻一撞,便将那青年整个人撞得向后飞去,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岩壁上,
那青年眼前金星乱冒,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何维甚至不用出拳,便轻易地制服了他。
青年挣扎着想爬起来,何维伸出右脚,稳稳踩住他的肩膀,左手一挥,虎牙长矛的矛尖,抵在了他的喉咙。
一切结束了。
青年闭上眼,脸上露出解脱的神情。
他没有求饶,也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此时,林间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阿月和商赶到了。
他们显然是放心不下,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危胁后,决定跟过来看看。
当阿月看到那个被何维踩在脚下的青年时,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岩?”
她失声叫了出来。
那个叫岩的青年,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
当他看清阿月的脸时,那双原本已经绝望的眼睛里,被难以置信的狂喜所填满。
“小……小祭司?”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得不成样子,“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何维愣住了,他移开脚,收回长矛,看向阿月。
阿月快步走到岩的面前,蹲下身,仔细地端详着他。
十年过去,当年那个跟在她父亲身后,流着鼻涕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了一个棱角分明的青年。
但那眉眼间的轮廓,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影子。
“岩,我是小祭司,现在叫阿月。你的父亲……‘石’,还好吗?”
阿月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石,是她父亲烈最忠诚的徒弟。
“父亲他……在五年前的一场风雪里,为了保护我出去寻找食物,再也没有回来。”
岩的眼圈红了,声音嘶哑。
他挣扎着站起来,激动地说:“小祭司,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我们等了你好久,我们都以为你已经……”
他的目光,无意间瞥到了被商扛在肩上的那柄铜斧。
他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那柄斧头,像是被磁石吸住的铁屑,再也无法移开。
他脸上的表情,从激动,变成了震撼,又从震撼,变成了最虔诚的狂热。
“神……神兵……”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柄斧头,却又像对待神明一般,不敢亵渎。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是对着何维,也不是对着阿月,而是对着那柄承载了他们一族所有希望与苦难的铜斧,重重地磕下了头。
“山神显灵了……大祭司的血,没有白流……”
他一边磕头,一边喃喃自语,泪水混着泥土,布满了他的脸庞。
何维和商面面相觑,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
只有阿月,懂得岩为何如此激动。
她扶起岩,开始用故乡的语言,与他急切地交谈起来。
从岩断断续续,激动而混乱的叙述中,阿月逐渐拼凑出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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