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碣抱着温念念,大步穿过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的走廊,脚步沉稳却迅疾。沿途遇到的士兵和仆从纷纷惊愕地避让低头,不敢多看,但眼中难以掩饰的震惊和探究却像针一样刺在温念念身上。
她被他打横抱着,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脸颊紧紧贴着他冰冷坚硬还沾着敌人血迹的胸甲,那浓烈的血腥味和属于他的、冷冽中带着一丝硝烟的气息混合在一起,霸道地充斥着她的鼻腔,让她头晕目眩,连哭泣都忘记了。
她只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不容置疑的力量,以及透过衣料传来的、灼人的体温。
这感觉…太陌生,太具有冲击性,比她经历过的任何恐惧都更让她无措。
封碣径直走向城堡最深处,属于他的绝对私域。这里守卫更加森严,气氛却奇异地比外面更加死寂。他一脚踢开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金属门,抱着她走了进去,然后反手用脚将门带上。
“咔哒”一声轻响,门被从内部锁上。
瞬间,外面所有的喧嚣、厮杀声、甚至城堡本身的嗡鸣,都被极大地隔绝开来。
房间里陷入一种近乎诡异的寂静。
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温念念被轻轻放了下来,脚踩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让她微微踉跄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封碣的手臂,稳住身体后才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
她终于敢抬起头,怯生生地、快速地打量这个房间。
然后,她愣住了。
这里…就是磐石城城主,封碣的卧室?
与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没有奢华,没有冗杂,甚至可以说…极其简陋和冷硬。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到近乎空旷。一张宽大的、看起来就异常坚硬的金属床架,上面铺着深色的、看不出材质的薄垫。一张同样材质的金属书桌,一把椅子。一个敞开的、里面只挂着寥寥几件同样款式黑色衣物的衣柜。墙壁是光秃的岩石,没有任何装饰或涂料,只有几处镶嵌着散发着微弱冷光的荧光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干净却冰冷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类似于金属和烬铁矿的味道,以及…一种独属于封碣本人的、冷冽而极具侵略性的气息。这里的一切,都像他本人一样,高效、冰冷、不带任何多余情感。
这是一个纯粹为了休息和思考而存在的空间,更像一个战略指挥部里的休息室,而不是一个“家”。
温念念站在房间中央,显得格格不入,像一幅色彩柔和的油画被错误地扔进了钢铁工厂。她身上那点微弱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甜暖气息,瞬间就被这个房间里强大的冰冷气场吞噬殆尽。
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不敢乱看,更不敢乱动。
封碣将她放下后,便径直走到了离床最远的那个角落,背靠着冰冷的石墙,抱臂闭上了眼睛。他似乎极其疲惫,眉宇间带着浓重的倦色和未散的戾气,但即使是在休息状态下,他的脊背依旧挺直,周身肌肉紧绷,像一头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猎豹,没有丝毫放松。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
仿佛把她带进来,只是完成了一项必要的安全程序,之后便与他无关了。
房间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温念念站得腿有些发麻,却不敢移动,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她的目光无处安放,只能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移动着,尽可能不引起注意地观察这个属于他的绝对私密领域。
她的目光扫过冰冷光滑的书桌面,上面除了一个简单的笔架,空无一物。扫过那敞开的衣柜,里面寥寥几件衣服如同复制品般整齐悬挂。扫过那坚硬冰冷的床铺…
忽然,她的目光顿住了。
在床头柜那个冰冷金属桌面的角落,一个极其不起眼的位置,静静地躺着一个灰白色的、歪歪扭扭的、与这个房间一切格格不入的小东西——
是她之前笨拙地塞给他、后来又被他捡起来的那朵…布艺小花。
它竟然在这里。
没有被扔掉,也没有被随意丢弃在某个肮脏的角落,而是被放在了这里…他卧室的床头柜上?
虽然位置很偏,几乎像是被无意中遗忘在那里的,但它确实在那里。
温念念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悄然蔓延开来。惊讶,困惑,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连自己都不敢确认的悸动。
他…为什么留着这个?
是因为懒得处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个发现让她更加心乱如麻,忍不住偷偷抬眼,飞快地瞥向墙角那个闭目假寐的男人。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冷硬的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如同雕塑,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那朵小花的存在,与他毫无关系。
就在这时——
“轰!!!”
远处城墙方向,又传来一声沉闷却威力巨大的爆炸声!即使隔了这么远,重重阻隔,依然能感受到那可怕的震动和声响!
温念念吓得浑身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抱紧了自己双臂,惊恐地望向门口的方。
几乎在她发抖的同时——
墙角,封碣闭合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但他并没有睁开眼,也没有任何其他动作。只是那抱臂的手指,似乎极其轻微地收紧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
他依旧沉默地靠着墙,仿佛对外面的战况毫不在意,或者早已习以为常。
然而,一种难以形容的、微妙的变化,却在房间里悄然发生。
温念念依旧害怕,外面的每一次爆炸和隐约传来的嘶吼都让她心惊肉跳。但不知为何,也许是因为这个房间极佳的隔音,也许是因为墙角那个如同定海神针般存在的男人,她感觉…似乎没有刚才在自己房间里那么恐慌了。
一种奇异的、脆弱的安全感,在这个充满他气息的、冰冷的空间里,如同石缝中的细草,悄然滋生。
她慢慢地、一点点地挪到那张看起来就硬邦邦的床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极其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只敢坐一个边缘。
床垫果然很硬,硌得她有些不舒服。但她不敢抱怨,只是蜷缩起身体,将膝盖抱在胸前,下巴搁在膝盖上,像一只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的小动物。
她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飘向墙角那个男人。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呼吸平稳,仿佛已经睡着。
但她能感觉到,他并没有睡。一种无形的、高度警惕的气场依旧笼罩着他,也笼罩着整个房间。他像是一座沉默的火山,表面平静,内里却蕴含着可怕的力量。
时间在一种极度安静却又暗流涌动的氛围中缓慢流逝。
温念念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又累又怕,精神极度疲惫。眼皮开始越来越沉,虽然每一次远处的声响都会让她惊醒一下,但倦意最终还是战胜了恐惧。
她的脑袋一点一点,最终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侧倒在了那坚硬冰冷的床铺上,身体依旧蜷缩着,像只找到了临时巢穴的幼兽。
她不敢完全睡去,意识在半梦半醒间浮沉。
朦胧中,她能感觉到墙角那个男人的存在感是如此强烈,仿佛填满了这个房间的每一寸空间。他那冷冽的气息无处不在,将她紧紧包裹。
这是一种极其矛盾的感觉。她害怕他,他的冰冷、他的强大、他的喜怒无常都让她恐惧。
可是,在此刻这个充满未知危险的黑夜里,在这个冰冷坚硬的陌生房间里,他的存在本身,却又成了她唯一能感知到的、实实在在的“安全”象征。
害怕,却又依赖。
恐惧,却又安心。
这种复杂而扭曲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伴随着他身上那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一起沉入了她不安稳的睡梦之中。
而她并不知道,在她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之后。
墙角,那个一直闭目假寐的男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眸子,静静地、毫无情绪地,落在了床上那个蜷缩成一团的、小小的身影上。
看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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