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凉郡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经常看见有巡逻的城防队伍走过。
道一将新赚的四块灵石小心收好，与原先剩余的三块合在一处，贴身藏稳。
指尖残留着毒囊草汁液的刺鼻气味，他走到屋角水盆前，仔仔细细搓洗。冰冷的水划过皮肤，带来一丝清醒。
‘净化之力能反哺自身，是条路。但太慢。’他盯着水中晃动的倒影，‘赵家的人还在西北晃荡，安凉郡也不安全。’
必须更快搞到灵石，以及搞到更多消息。
他想起百晓阁侍者的话——万货行的任务，散修盟的招募，或是……售卖成品。
成品？他目前唯一能称得上“成品”的，或许只有那点微末的净化能力。炼丹？制符？阵法？遥远得像是山那边的云。
‘去黑市看看。’一个念头钻出来。风险大，但机会也可能更多。清河坊那次险死还生，但终究得了蜂窝石，助他突破。
安凉郡的黑市，只会更凶险，但也可能藏着需要“净化”才能处理的奇物，或是关于断龙石的只言片语。
决心已定。
他没再回悦来客栈，那地方人多眼杂。直接在城西贫民窟边缘找了间更破旧、只用铜钱结算的大车店住下。鱼龙混杂，反而便于隐藏。
次日傍晚，道一换上最不起眼的灰布衣裳，将气息收敛到极致，融入前往城隍庙后街的人流。
安凉郡的黑市，就在那片废弃的坊区地下。
入口是两个打着哈欠的汉子守着，递过去一块下品灵石，对方懒洋洋一摆手，指了指身后向下延伸的、散发着霉味和尿骚味的石阶。
往下走，喧闹声、怪味、各种隐晦打量的视线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
比清河坊那个更大，更混乱。摊位挤挤挨挨，光线昏暗，只靠几盏惨绿的矿石灯和摊主自备的油灯照明。
空气里弥漫着药草、血腥、金属锈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味。
道一压低斗笠，慢慢走着，目光快速扫过两侧摊位。
破烂的法器残片、不知真假的古玉、风干的兽爪、冒着泡的毒液罐子、眼神麻木的被贩卖人口……琳琅满目，光怪陆离。
青石烙印安静如常。
他不动声色，一个个摊位看过去，偶尔停下问问价，声音沙哑低沉。
“这株蚀心菇怎么卖？”
“三十灵砂，不还价。”
“毒性烈么？”
“沾皮烂肉，你说烈不烈？”摊主翻个白眼。
道一走开。这东西毒性太单一，净化起来不值当，也卖不上高价。
又走过几个摊位。卖符箓的，灵力微弱；卖矿石的，杂质多得没法看。
前方一阵小小骚动。几个人围着一个摊位。
道一挤过去。摊主是个干瘦老头，面前摆着几块黑黢黢、沾满泥土的石头，隐隐透出一点极黯淡的土黄光泽。
“老胡，这玩意儿你真敢要价三块灵石？灵气都快散没了！”一个围着的人嗤笑。
“爱要不要！”老头梗着脖子，“这是从黑风山脉老矿坑边上挖出来的，说不定就是大地脉石的表亲！三块，便宜你们了！”
大地脉石？道一心念微动。他感应不到石头有多强灵气，但左手背上的青石烙印，却极其轻微地悸动了一下。很微弱，但确实有反应。
比当初感应到蜂窝石时弱得多，但性质似乎有些类似？更沉凝，更……古老？
他蹲下身，拿起一块掂量，触手冰凉沉重。 “老爷子，这石头灵气确实弱了点。”
道一声音平淡，“一块灵石，这几块我都要了。”
老头瞪眼：“一块？你抢啊！”
“它们对你而言，只是卖不出去的废石。”道一放下石头，作势欲走。
“等等！”老头急了，“两块！两块灵石全部拿走！”
道一停下，沉默片刻，像是在权衡。周围人见没热闹看，也散了。
“……行。”他掏出两块下品灵石，递给老头。然后将那五六块沉甸甸的黑石快速收进早已准备好的布袋里。
交易完成。道一转身融入人流，心跳微微加快。不管这是什么，能让青石有反应，就值这个价。
他没注意到，不远处一个靠在阴影里的刀疤脸汉子，眯眼盯着他装石的布袋，舔了舔嘴唇。
道一继续逛，又买了几样毒性猛烈但标价不高的药材，盘算着回去净化试试。
正准备离开，经过一个角落的摊位时，他猛地停住脚步。
摊位后坐着个黑袍人，全身都裹在阴影里，面前只随意摆着几件东西。
其中一件，是一块巴掌大的焦黑木块，形状不规则，边缘像是被雷劈过，表面却隐隐流动着一丝极难察觉的、令人心悸的暗红光泽。
青石烙印骤然灼热！一股强烈的渴望和警惕交织的情绪冲击着道一的意识！
这东西……绝非凡物！甚至比蜂窝石更引动青石！
他强行压下悸动，稳住呼吸，走上前。 “这个，怎么卖？”他指着那焦黑木块，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黑袍下，两道冰冷的目光扫过来，在他身上停留一瞬，一个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的声音响起： “你买不起。”
“总有个价。”
“换你左手那东西。”黑袍人声音毫无波澜。
道一浑身一僵，血液几乎冻住！他猛地后退一步，右手瞬间按在腰间的匕首上，死死盯住黑袍人。
黑袍人似乎低笑了一声，没再看他，收起那焦黑木块和其他东西，起身，无声无息地退入更深的阴影，消失不见。
道一站在原地，背心已被冷汗浸湿。
他知道了！他竟然能察觉到青石烙印？
这安凉郡的黑市，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不敢再多留一刻，他压低斗笠，用最快的速度，几乎是逃离般走出了黑市入口。
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他才稍稍缓过神。
攥紧手里装着黑石和毒草的布袋，那个黑袍人的话和冰冷的眼神仍在脑中回荡。
‘此地不宜久留。’
他回头望了一眼黑市入口那幽深的黑暗，转身快步离开。
必须尽快弄到更多灵石，打听到断龙石的消息，然后……离开安凉郡。
远方的山影在夜色中沉默矗立，仿佛隐藏着无穷秘密，也潜伏着无尽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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