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之国上空，两道惊虹破开灰雾，一前一后，如流星坠世，瞬息千里，直扑外海深处。前方玄黑遁光戾气滔天，后方青虹平稳如岳。
直至下方已是茫茫无际、波涛凶险的深邃海域，四下无人，连海鸟都绝迹。
赵天龙猛地刹住身形，霍然转身，玄黑龙袍在海风中猎猎作响，眼中暗金光芒几乎要喷薄而出，死死盯住随后而至的道一。
“此地甚好！”赵天龙声音滚荡，压过下方轰鸣的海浪。
“瀚海为擂，苍天为证！道一，今日便叫你知道，你那套迂腐不堪的仁恕之道，在绝对的力量和正确的秩序面前，是何等脆弱可笑！”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隔空一点。指尖并无华光异彩，却有一股极致凝聚、锋锐无匹的意志破空而出，引动周遭天地灵气疯狂汇聚，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足以撕裂元神的恐怖冲击，直刺道一眉心！
此乃炼虚期修士方能施展的手段，以自身意志引动法则，化虚为实，专攻神魂，歹毒无比。赵天龙一出手便是杀招，显然存了速战速胜、碾压折辱之心。
面对这阴狠一击，道一神色不变，甚至未曾抬手格挡。
只听他周身空气发出一声低沉嗡鸣，似大地脉动。那无形神魂冲击袭至他身前三尺，竟如同撞上一堵无形无质却厚重无比的巍峨山壁，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轰然炸裂，逸散的能量搅得下方海面陡然凹陷下一个巨大的漩涡，浪涌滔天。
道一身形纹丝未动，连衣角都未曾掀起半分。
赵天龙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这一击虽未尽全力，但也绝非寻常炼虚一重修士能如此轻描淡写接下。
“炼虚中期？”他失声低吼，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惊疑。
他凭借圣血淬炼与那物加持，历经难以想象的痛苦才强行突破至炼虚一重，自以为足以碾压旧敌，岂料对方进境竟比他更为恐怖！
道一并未回答，只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微张，向前虚虚一按。
霎时间，赵天龙只觉得周身空间猛地凝固，仿佛整片瀚海的无量海水都失去了活力，变得沉重粘稠无比，疯狂挤压束缚他的身躯。
更可怕的是，脚下那万丈深海之下，磅礴无尽的大地脉气竟被强行引动，穿透重重海水的阻隔，化作一道道无形却坚韧无比的枷锁，缠绕而上，要将他拖入无尽深渊！
“哼！雕虫小技！”赵天龙虽惊不乱，怒吼一声，体内法力如火山爆发，暗金色的光芒透体而出，竟在其身后隐隐凝聚成一尊模糊不清却散发着亘古凶戾气息的巨禽虚影。
那虚影双翼一振，一股撕裂苍穹、挣脱一切束缚的桀骜意志冲天而起，硬生生挣断了那大地脉气的束缚！
“且吃我一记，天鹏撕天劲！”
他双爪探出，十指弯曲如钩，暗金光芒凝聚成实质般的利爪虚影，带着撕碎万物的狂暴气息，狠狠抓向道一头颅。
爪风过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留下十道清晰可见的黑色轨迹。
道一眼中精光一闪，不退反进，左脚踏前半步，右拳简简单单一拳捣出。
这一拳，毫无花巧，甚至显得有些缓慢笨拙。但拳出之时，他整条手臂骤然覆盖上一层凝若实质的玄黄色泽，皮肤之下仿佛有地脉奔流，山岳虚影在其拳锋之上一闪而逝。
拳爪相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令人心脏骤停的钝响！
咔嚓！
细微却清晰的骨裂声响起。赵天龙闷哼一声，身形暴退数十丈，右手五指不自然地扭曲，指尖暗金利爪虚影寸寸碎裂，脸上血色一闪而逝，被他强行压下。
他眼中惊怒交加，对方的力量竟如此凝练纯粹，更蕴含一种镇压一切的厚重意志，连他融合了圣血与那物力量的天鹏劲力都难以抵挡。
道一收拳而立，气息匀长，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看向赵天龙扭曲的手指，淡然道：“力量并非越狂暴越好。无法掌控，反伤己身。”
“闭嘴！”赵天龙恼羞成怒，厉声嘶吼。他不再保留，双手猛地结出一个诡异印诀，周身暗金光芒大盛，那身后巨禽虚影骤然清晰了数分，一股更加凶戾、更加古老的气息弥漫开来，甚至引动了天象变化，头顶天空迅速阴沉，乌云汇聚，电蛇乱窜。
“本王便让你见识见识，何谓真正的天赋神力！圣血燃烧，祖脉加持！”
他气息节节攀升，竟隐隐有突破炼虚一重极限的迹象，显然动用了某种代价极大的秘法。
然而，道一却微微摇头。在对方气势达到顶峰的刹那，他并指如剑，隔空轻轻一点。
这一点，并非指向赵天龙，而是点向了他身后那片汹涌躁动的虚空。
“定。”
一字出口，言出法随。
并非声音有多大，而是蕴含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法则之力。霎时间，赵天龙周身沸腾燃烧的暗金光芒猛地一滞，那即将彻底凝实的巨禽虚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竟如同被无形巨山镇压，变得模糊扭曲起来。
他体内奔腾咆哮的力量像是突然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运行陡然晦涩不畅，那攀升的气势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硬生生顿住，反噬之力震得他气血翻腾，难受得几乎吐血。
他骇然发现，对方对天地法则的理解和运用，远在他之上！并非单纯的力量压制，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近乎本源的掌控！
道一一步踏出，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赵天龙身前，两人相距不过尺余。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赵天龙眼中那抹未能掩饰住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你的道，错了。”
道一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如重锤般敲在赵天龙的心神之上。
“偏执一端，不见众生。纵得神力，亦是无根之木，无水之萍，终难登真正大道堂奥。”
话音落下，道一抬手，轻轻一掌按在赵天龙气机最为凝滞的胸膛之上。
嘭！
赵天龙身形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划过数百丈距离，才勉强稳住身形，面色一阵潮红，终究没能压下那口逆血，“哇”地一声喷了出来，血洒长空。
他立于波涛之上，剧烈喘息，右手软软垂下，胸前龙袍碎裂，一个清晰的掌印烙在其上，狼狈不堪。
他死死盯着远处那道淡然屹立的青色身影，眼中充满了愤怒、不甘，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惊悸。
海上一时只剩下风浪之声。
高下已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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