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注视感,如同无形的蛛网,瞬间缠绕住每个人的心脏。
凌无影踏在石阶上的脚步骤然僵住,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门内那片深邃的黑暗,此刻仿佛活了过来,有什么难以言喻的、古老而庞大的“存在”,正从那黑暗的最深处“看”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身后的脚步声也在此刻停歇,显然,新来的不速之客也感受到了这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停下了靠近的步伐。
溶洞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僵持。青铜门内散发出的苍茫气息、门外逐渐靠近的未知威胁、狂暴但暂时被震慑的守洞奴、以及各怀鬼胎、伤痕累累的几方人马……所有因素交织成一个一触即发的危险平衡。
“门内……有东西……”沈清羽声音干涩,扶着凌无影的手微微颤抖,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被那无形的威压所迫。
墨先生那只幽绿的独眼死死盯着黑暗,充满了敬畏与狂热,嘶哑道:“是无相先辈的英灵?还是……守护传承的古老造物?必须进去……必须……”
面具女子银色面具下的目光惊疑不定,她同样感受到了那令人心悸的注视,但门后可能存在的无上秘宝的诱惑,最终压倒了恐惧。她悄悄对仅存的手下打了个手势,示意见机行事。
而就在这时,那停顿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靠近泉眼出口!
不能再等了!
凌无影强压下心中的悸动,猛地一咬牙,低喝道:“进去!”
无论门后是生路还是更大的绝地,都比留在外面被未知的敌人和守洞奴围攻要强!
沈清羽和墨先生立刻搀扶着他,迈步踏入那散发着红光的门缝,身影迅速被浓稠的黑暗吞噬。
面具女子见状,也不再犹豫,身形一闪,如同轻烟般掠入门内。她那手下紧随其后。
就在最后一人进入的刹那——
“轰隆隆隆——!!”
那扇沉重的青铜大门,仿佛有自我意识般,竟然开始缓缓闭合!门上的红光迅速黯淡下去!
“不!”门外,传来一声惊怒交加的吼声!那声音苍老而充满威严,却带着一丝气急败坏!
紧接着,一道凌厉无匹的掌风猛地从即将闭合的门缝外轰入,试图阻止大门关闭!
然而,那掌风撞在门内无形的气墙上,竟如同泥牛入海,只是让闭合的速度稍稍一滞!
“嘭!”
最终,青铜大门彻底严丝合缝地关闭,将内外完全隔绝!门上的红光彻底熄灭,再次变回那冰冷死寂的模样。
门外,只留下那惊怒的咆哮声、守洞奴威胁的低吼声、以及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但这些,门内的人已经听不真切了。
……
门内,是绝对的黑暗和死寂。
仿佛从一个喧嚣的杀场,突然坠入了永恒的虚空。连呼吸声和心跳声都被放大到令人不安的程度。
沈清羽急忙再次吹亮火折子,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周围数尺范围。
他们似乎站在一个极其宽阔的平台上,脚下是打磨光滑的黑曜石地面,冰冷坚硬。前方和左右两侧都笼罩在无尽的黑暗中,火折子的光芒根本无法企及边缘,只能感受到这片空间的宏大与空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是尘封数百年的尘埃味,是某种特殊金属的冷冽气息,还有一种极其淡薄、却沁人心脾的奇异馨香,闻之令人精神微微一振,连伤势似乎都缓和了一丝。
“这里……就是无相秘库?”沈清羽的声音在空旷中激起微弱的回音,他震撼地打量着四周,火光照耀下,隐约能看到远处似乎矗立着一些巨大的人形轮廓,如同沉默的守卫。
墨先生激动得浑身发抖,那只幽绿独眼贪婪地扫视着黑暗:“没错!就是这里!无相门耗尽心血建造的最终避难所和传承之地!快!找找看!一定有记载真正《无相诀》的玉简!还有……还有能化解焚丹之劫的圣药!”
面具女子则显得冷静得多,她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尤其是那些黑暗中巨大的人形轮廓,手中扣紧了毒针和短刺。她的目光更多是落在凌无影身上,显然,在她看来,这个能打开大门的“钥匙”,比任何死物都重要。
凌无影没有理会他们的激动与贪婪。他靠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艰难地调息着。一进入这里,他体内那原本狂暴躁动的焚丹余力,似乎被空间中某种无形的力量所安抚,变得温顺了许多。那股淡淡的馨香吸入体内,更是带来一丝丝清凉舒泰的感觉,缓慢地修复着他受损严重的经脉。
但那股冰冷的注视感,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了。它来自于……正前方黑暗的最深处。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能穿透黑暗,望向那个方向。
“那边。”凌无影沙哑地开口,指向正前方。
墨先生和面具女子立刻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墨先生迫不及待地催促:“快!扶他过去!指引一定在那里!”
沈清羽搀起凌无影,四人小心翼翼地向着正前方摸索前行。
走了约莫百步,火光终于照亮了前方的景象。
那是一座高达数丈的黑色玄武岩祭坛。祭坛造型古朴宏大,共分九层,每一层都刻满了密密麻麻、比外面石壁更加复杂深奥的奇异符号和星辰图谱。祭坛的顶端,并非供奉着神像或牌位,而是悬浮着三件物品!
居中是一块约莫尺长的、暗金色的不规则骨片,表面天然生成了无数玄奥的纹路,正散发出柔和而威严的光芒,方才那令人心悸的古老注视感,正是源于这块骨片!
左侧是一卷非丝非帛、材质不明的暗色卷轴,被一道凝实的能量光罩保护着,静静悬浮。
右侧则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白玉葫芦,葫芦口用某种紫色的水晶封住,内部似乎有氤氲的流光闪烁,那沁人心脾的奇异馨香,正是从这葫芦中散发而出!
“无相圣骸!《本源经》!还有……冰髓凝液!”墨先生激动得几乎要跪拜下去,声音嘶哑地叫出了这三件宝物的名字,身体因极致的兴奋而剧烈颤抖。
面具女子的呼吸也瞬间变得粗重起来,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贪婪光芒!这三件东西,任何一件流传出去,都足以引起整个武林的疯狂血战!
然而,他们的激动很快被眼前的现实浇灭。
在祭坛下方,环绕着一圈数量更多的、栩栩如生的石雕!
这些石雕并非外面那种粗糙的守卫雕像,而是一个个身披古朴铠甲、手持各种奇形兵刃的武士!它们排列成一种玄奥的战阵,所有的“目光”都冰冷地指向祭坛唯一的入口方向——也就是凌无影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这些石雕战阵之间的空地上,竟然散落着数十具早已风干腐朽的尸骸!这些尸骸衣着各异,有的看起来年代极为久远,有的则相对“新鲜”一些,但无一例外,都保持着向前扑击或挣扎的姿势,显然是在试图冲向祭坛时被击杀于此!
他们的死亡原因各异,有的被利器贯穿,有的浑身发黑显然中了剧毒,有的则像是被巨力震碎了全身骨骼……仿佛经历了各种不同方式的残酷攻击。
危险!极度的危险!
这座祭坛,有着强大而诡异的守护力量!
墨先生和面具女子如同被冷水浇头,瞬间从狂喜中冷静下来,警惕地看着那些沉默的石雕和地上的尸骸,不敢再前进半步。
“这些石雕……是机关傀儡?”沈清羽骇然道,握紧了刀。
“不像……”墨先生凝重地摇头,“感受不到任何机括痕迹……倒像是……某种以奇门阵法驱动的能量造物……无相门的手段,鬼神莫测……”
凌无影的目光却越过了那些石雕和尸骸,落在了祭坛顶端那块散发出柔和光芒的暗金色骨片——“无相圣骸”之上。越是靠近,他越是能感受到一种血脉相连般的呼唤和共鸣。体内的无相内力甚至不受控制地自行缓缓运转起来,变得异常温顺和活跃。
仿佛那圣骸,才是他力量的真正归宿。
必须得到它!不仅仅是为了化解焚丹之劫,更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渴望!
但如何通过这致命的守护战阵?
就在四人僵持不前、苦思对策之际——
“啧啧啧……真是壮观啊……无相门最后的底蕴,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一个阴阳怪气、带着懒洋洋笑意的声音,突然从他们侧后方的黑暗中响了起来!
所有人浑身猛地一僵,骇然转头!
只见不远处的黑暗中,不知何时,竟然悄无声息地多了两个人!
为首者,是一个身着锦袍、面白无须、看起来约莫四十岁上下、脸上带着和煦笑容的中年男子。他手里轻轻摇着一把玉骨扇,神态悠闲,仿佛只是来游览名胜的富家翁。但他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偶尔闪过的精光,却如同毒蛇般令人心悸。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如同铁塔般沉默的黑衣壮汉,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但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厚重如山,远超之前那个镇守使!
这二人,竟是何时进来的?!如何进来的?!那青铜大门明明已经关闭!
面具女子失声惊呼,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慕……慕容副阁主?!您……您怎么会……”
慕容副阁主?天机阁?!
凌无影眼神瞬间冰寒如刀,墨剑虽未在手,但杀意已凛然!
墨先生更是如临大敌,那只幽绿独眼死死盯住那锦袍男子,嘶声道:“慕容诚!慕容枫的狗腿子!你竟然能找到这里!”
慕容诚,天机阁副阁主,阁主慕容枫最信任的族弟和左膀右臂,以其笑面虎的作风和深不可测的智谋闻名江湖,极少亲自出手,但每一次出手,都意味着绝杀之局!
慕容诚呵呵一笑,用玉骨扇轻轻拍打着手心,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祭坛上的三件宝物,又在凌无影身上停留片刻,最后才看向面具女子,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嘲弄:“幽水盟的小丫头,本事不大,野心不小。怎么,以为靠着几手水下功夫和驭蛇的小把戏,就能瞒天过海,独吞无相门的遗产?”
他又看向墨先生,笑容不变:“还有你这老不死的叛徒,躲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忍不住要跳出来了?”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凌无影身上,笑容变得更加深邃:“至于你……身负‘元始胎印’的无相余孽……倒是省了本座不少功夫。乖乖交出圣骸和《本源经》,本座或可给你一个痛快。”
他语气轻松,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完全无视了那祭坛下的致命守护战阵和虎视眈眈的几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天机阁,才是最后的那只黄雀!他们不知用了何种方法,竟然一直潜伏在侧,直到最关键的时刻才现身!
绝境,似乎从未离开,只是换了一种更令人绝望的方式降临。
前有神秘守护,后有绝世强敌。
凌无影缓缓握紧了拳,体内那刚刚平复些许的力量,再次开始躁动。他冰冷的目光直视慕容诚,一字一句地道:
“想要?自己来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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