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灶台”的门被“砰”地推开,带着股酒气的风卷了进来。一个染着黄毛的年轻男人晃悠着进来,军绿色外套敞着怀,破洞牛仔裤上沾着灰,往靠窗的桌子一坐,二郎腿翘得老高,鞋跟在地上磕出“哒哒”的响。
“喂,老板娘,”他嗓子像砂纸磨过,随手把烟往桌角一摁,“来份最贵的肉,多放辣。”
李秀莲正在擦桌子,抬头笑了笑:“我们这儿最贵的是红烧排骨,小师傅们新研发的樱桃排骨也不错,要哪种?”
“废话那么多?”黄毛不耐烦地敲着桌子,“让你上啥就上啥!”
旁边两桌客人赶紧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大气不敢出。王铁柱在后厨听见动静,握着锅铲的手紧了紧,被李秀莲用眼色按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红烧排骨端上桌,黄毛叉着腿吃了两口,突然“啪”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这叫啥玩意儿?盐放多了!肉炖老了!你们店就这水平?”
服务员小哥脸都白了,刚想解释,就被黄毛瞪了回去:“咋?不服气?信不信我把你这破店砸了?”
店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清脆的童声:“妈,我们回来了!”
炎昭炎曜和小宇背着书包走进来,一眼就看见这剑拔弩张的架势。炎昭皱了皱眉,拽着弟弟往后厨走,低声说:“我有办法。”
没一会儿,三个孩子端着盘西红柿炒蛋出来。金灿灿的鸡蛋裹着鲜红的汤汁,葱花绿得发亮,热气腾腾的,香得钻鼻子。炎昭把盘子往黄毛面前一放,仰着小脸说:“叔叔,你尝尝我们做的这个。”
黄毛斜着眼瞥了瞥,嘴角撇出个嘲讽的笑:“小屁孩做的东西?狗都不吃。”
“你尝尝嘛,”炎曜推了推盘子,“我哥说,这道菜能治坏脾气。”
旁边的李秀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悄悄摸向手机,随时准备报警。
黄毛被缠得不耐烦,心想反正也没事,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塞进嘴里。鸡蛋刚碰到舌尖,他嚣张的表情突然僵住了——那股子鲜甜味,带着点淡淡的葱香,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像根针,“噗”地扎破了他满身的戾气。
他愣愣地嚼着,眼睛里渐渐蒙上了层水雾。这味道……太像了。像十年前,那个总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早上给他煎蛋,晚上给他炒蛋,说“多吃点蛋,长力气”。后来妈妈走了,那盘炒蛋的香味,就再也没闻见过。
“呜……”黄毛突然捂住脸,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从指缝里涌出来,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他刚才还嚣张的气焰,被这口蛋炒得稀碎,只剩下藏在硬壳底下的委屈和想念。
店里的客人都看傻了。这前一秒还凶神恶煞的混混,怎么吃口炒蛋就哭了?
“叔叔,你咋了?”小宇怯生生地问,“是不好吃吗?”
黄毛摇摇头,哽咽着说:“好吃……太好吃了……跟我妈做的一模一样……” 他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大口,混着眼泪往下咽,“我妈走了十年……我再也没吃过……”
李秀莲走过来,递给他一张纸巾,轻声说:“慢点吃,不够再让孩子给你做。”
黄毛接过纸巾,擦了把脸,突然对着三个孩子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谢谢你们。” 他掏出钱包,往桌上拍了张百元大钞,“不用找了。” 说完站起身,脚步还有点晃,却没了刚才的吊儿郎当,背影透着股说不出的落寞。
第二天一早,“老灶台”刚开门,黄毛又来了。这次他换了件干净的t恤,头发也剪短了,规规矩矩地坐在角落,点了盘西红柿炒蛋和一碗米饭,吃得安安静静。
从那以后,黄毛成了店里的常客。每天准时来,点的永远是西红柿炒蛋,偶尔加份樱桃排骨。他不再喝酒,也不再说脏话,有时还会帮着搬搬桌子,看到调皮的小孩爬窗台,会皱着眉说“小心点”。
客人们渐渐不害怕他了,有时还会跟他搭话。
“小黄,今天这蛋炒得咋样?”张大爷笑着问。
黄毛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比昨天的甜一点,像我妈后来学的做法,放了半勺糖。”
他成了俩小师傅的“头号粉丝”,只要店里推出新菜,他肯定第一个来尝,吃完还会认真点评:“樱桃排骨的酱再稠点就好了,像我妈做的糖醋里脊,能挂住汁。”“炸串的梅子酱太酸,我妈以前总说,给小孩吃的得甜一点。”
有一次,网红直播时拍到他,弹幕里有人认出来:“这不是以前总在街口晃悠的黄毛吗?咋变样了?”
黄毛看到了,在镜头前笑了笑:“被一盘炒蛋‘收编’了。”
炎昭炎曜听了,乐得直蹦:“我们的炒蛋是‘魔法蛋’!能让人变好!”
王铁柱看着那个曾经浑身带刺的年轻人,如今安安静静地坐在店里吃饭,突然觉得,这盘西红柿炒蛋的力量,比他的红烧排骨厉害多了——它没什么复杂的调料,却能炖开最硬的心,因为里面煮着的,是每个人心里都藏着的,妈妈的味道。
而那味道,是这人间最软的铠甲,也是最暖的救赎。就像黄毛后来总说的:“老灶台的烟火气,比啥都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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