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市西郊,一处名为“蕴古园”的园林式宅邸深处。
古香古色的书房内,紫檀木书案上宣纸铺陈,一方古砚墨迹未干。古玩泰斗李承乾李老端坐在太师椅上,并未如往常般赏玩藏品或挥毫泼墨,而是静静聆听着身前弟子的汇报。之前被林渊一招击败的那个平头男子,名叫赵刚,正垂首肃立,脸色苍白,详细地、不敢有丝毫隐瞒地叙述着跟踪与被击败的整个过程。
“……师父,弟子无能。那人……实力深不可测,我甚至没能逼他移动一步,连他一招都接不下。”赵刚的声音带着羞愧与一丝尚未散去的惊悸。他虽是李老的记名弟子,主要负责安保与一些杂务,但一身外家硬功已修炼多年,等闲十来个壮汉难以近身,实战经验亦是不缺。
“一招?”李老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手中无意识地捻动着一对盘得油光锃亮的文玩核桃,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你看他的路数,出自何门何派?是内家还是外家?”
赵刚仔细回忆着那短暂却如同梦魇的交手过程,苦涩地摇头:“看不出,师父。他没有任何起手式,也没有任何固定的招法套路,就是最简单的格挡、擒拿、膝撞。但……但他的速度、力量、反应,都……都超出了常理。尤其是那股力量,绝非单纯肌肉爆发,我的手腕至今还用不上力,仿佛筋络被震伤了。”他抬起自己依旧有些颤抖的右手。
李老沉默了片刻,书房内只剩下核桃摩擦的细微声响和窗外竹叶的沙沙声。他挥了挥手,语气平静无波:“行了,你下去吧,去找薛大夫好好看看,用最好的药。此事,不怪你。”
“谢师父。”赵刚深深躬身,退出了书房,脚步略显虚浮。
书房内只剩下李老一人。他缓缓站起身,在铺着厚实手工地毯的书房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之前的平静被一种深沉的思虑所取代。
“眼力毒辣,能识澄泥砚于微末;身手恐怖,能一招败我精心调教的赵刚;心性莫测,百万珍宝随手赠人,对张天豪的威胁与我的探寻俱是淡然处之……”他低声自语,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江海市,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来了这样一条过江猛龙?”
他踱到窗边,目光穿透雕花木窗,落在庭院中那嶙峋的奇石与潺潺的流水上。那块青铜碎片,他原本只是凭借多年经验,怀疑其可能有些特殊的来历,或许是某个重要礼器的残片,具有较高的考古价值。但现在看来,恐怕远不止如此!否则,绝不会引来这样一位身负绝艺、目的不明的神秘人物。
而且,对方明确表示“不卖”,并警告“不要再打扰”。
“罢了,”李老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这等人物,如云中神龙,见首不见尾。只能怀柔结交,断不可强行窥探,乃至结怨。”
他走到那张厚重的红木书桌前,拿起上面一部样式古朴的红色老式电话机,熟练地拨通了一个号码。听筒里传来几声悠长的等待音。
“喂,是老苏吗?我,李承乾。”他的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沉稳,但带着一丝罕见的郑重,“有件事,关乎一位奇人,想跟你,还有你那个宝贝孙女婉清,通个气……”
他决定将林渊的存在,告知与他相交数十年、关系莫逆的苏远山——苏婉清的爷爷,苏氏集团的定海神针。一方面是基于两大家族深厚的交情与利益同盟,另一方面,苏氏集团在江海乃至更广区域的能量远超他一个古玩收藏家,或许能更好地处理与这位“过江猛龙”的关系,无论是合作,还是……必要的防备。
而同一天晚上,城北某家隐秘的地下拳场后台,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汗水和血腥混合的气味。
被张天豪寄予厚望的“虎哥”,正赤裸着肌肉虬结的上身,躺在简易的医疗床上。他的右臂打着厚厚的石膏和绷带,脸上青紫交加,嘴角破裂,原本凶悍的眼神此刻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后怕与一丝残留的恐惧。
他确实去找林渊了,在一个他认为万无一失的僻静巷口堵住了目标。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只感觉眼前一花,一股根本无法抗拒、如同排山倒海般的巨力传来,自己就如同被高速行驶的重型卡车迎面撞上,整个人瞬间倒飞出去,手臂在接触的刹那发出了清晰的、令人牙酸的断裂声。那个年轻人看他的眼神,空洞而漠然,如同俯视蝼蚁,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欠奉,更别提废话,直接转身离开,仿佛只是随手拍飞了一只苍蝇。
绝对的、彻头彻尾的、令人绝望的碾压!
虎哥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从国内打到东南亚黑拳场,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自认见过的狠角色数不胜数,但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彻底、如此深刻的无力感和恐惧!那个人,绝对不是普通的练家子!那是一种本质上的差距!张天豪那个蠢货纨绔,到底他妈的惹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他强忍着剧痛和恐惧,用还能动的左手立刻给张天豪打了电话,不顾对方的咆哮,只从牙缝里挤出了两句话:“这个人,我惹不起,你更惹不起!不想死,就立刻去道歉,然后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别再联系我!”
说完,他直接挂断电话,狠狠地将手机电池抠了出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奢华别墅内,张天豪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先是愣住,随即暴怒,一把将手中最新款的昂贵手机狠狠砸在对面的液晶电视上,屏幕瞬间炸裂,碎片四溅!
“废物!全都是废物!连虎哥也是个没用的软蛋!!”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房间里疯狂地打砸着手边能看到的一切东西,名贵的装饰、酒瓶、艺术品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以此来发泄着滔天的怒火和那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逐渐蔓延开来的寒意。
连虎哥都栽了,而且听起来栽得无比彻底,甚至吓破了胆?那个送外卖的,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真的踢到铁板了?
……
林渊对此双线并进的反应与波澜毫不知情,或者说,即便知晓,此刻也不会分散他太多的注意力。他正在自己那间狭小但安全的卧室内,进行着一项更为重要的测试。
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件东西:那块已经失去所有神异、彻底沦为凡铁的青铜残片;一块从河边捡来的、表面光滑的普通鹅卵石;一把锋利的水果刀;以及那盆之前被他用能量滋养过、如今愈发翠绿欲滴的绿萝。
他盘膝坐在床上,闭目凝神,尝试着主动去引导、调动体内那缕因吸收“时空道蕴”而壮大了些许的莫名能量。起初依旧困难,那能量如同缥缈的烟霞,难以捉摸,在他经脉(如果存在的话)中散逸游走。但在永生带来的强大精神力与对身体入微的掌控下,他渐渐抓住了诀窍,如同驾驭一匹不驯的野马,开始能勉强引导其流向。
一丝微不可察、带着淡淡苍古与晦涩波动的能量,被他小心翼翼地汇聚到右手的指尖。指尖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产生了极其细微的扭曲。
他首先将这丝微弱的能量,尝试注入那块普通的鹅卵石。
能量触及石头表面,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反应。鹅卵石依旧是那块鹅卵石,冰冷,沉寂。
他不气馁,又引导能量,缓缓注入那柄水果刀的钢刃之中。
这一次,刀身似乎极其短暂地、微弱地亮了一下,仿佛蒙上了一层难以察觉的微光,但瞬间便恢复原状。用手指触摸,锋利度、质地没有任何变化。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将指尖轻轻点在那盆绿萝最顶端一片略显嫩黄的新生叶片上。这一次,他更加专注,试图将那股蕴含着“生机”意味的能量缓缓渡入。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原本有些蔫黄、缺乏光泽的叶片,几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黄色褪去,被一种充满活力的、饱满的翠绿色所取代,叶脉更加清晰,叶片本身似乎也微微舒展、肥厚了一丝!不仅仅是被触碰的叶片,连带着整盆绿萝,都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叶色更加鲜亮,盎然的生机扑面而来!
林渊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喜光芒!
这能量,竟然真的具有促进生命、催发生机的效果?!
虽然效果依旧微弱,影响范围也极小,但这无疑是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巨大发现!这证明了他体内的能量并非死物,而是具备特定属性、可以主动干涉现实的存在!
“时空道蕴”……难道其本质,或者说一种表现形式,与“生命”的创造与延续有关?还是说,这只是它某种更宏大特性下的细微应用分支?
他感觉自己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世界那厚重门扉上的一道微小缝隙,透过缝隙,窥见了其后瑰丽、浩瀚景象的一角。
探索的欲望,如同被点燃的荒原之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起来。这条永生的道路,似乎远比他最初想象的,更加广阔和……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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